菩提道次第专题·菩提道灯论

阿底峡尊者造

  法尊法师译

  敬礼曼殊室利童子菩萨

礼敬三世一切佛   及彼正法与僧众

应贤弟子菩提光   劝请善显觉道灯

由下中及上   应知有三士

当书彼等相   各各之差别

若以何方便   唯于生死乐

但求自利益   知为下士夫

背弃三有乐   遮止诸恶业

但求自寂灭   彼名为中士

若以自身苦   比他一切苦

欲求永尽者   彼是上士夫

为诸胜有情   求大菩提者

当说诸师长   所示正方便

对佛画像等   及诸灵塔前

以花香等物   尽所有供养

亦以普贤行   所说七支供

以至菩提藏   不退转之心

信仰三宝尊   双膝著余地

恭敬合掌已   先三遍皈依

次一切有情   以慈心为先

关恶趣生等   及死殁等苦

无余诸众生   为苦所苦恼

从苦及苦因   欲度脱众生

力誓永不退   常发菩提心

如是发愿心   所生诸功德

如华严经中   弥勒应宣说

或读彼经或师闻   了知正等菩提心

功德无边为因缘   如是数数发其心

勇施请问经   亦广说此福

彼略摄三颂   今此当摘录

菩提心福德   假使有色者

充满虚空界   其福犹有余

若人以珍宝   遍满恒沙数

一切佛世界   供献于诸佛

若有人合掌   心敬大菩提

此供最殊胜   其福无边际

既发菩提愿心已   应多励方遍增长

此为余生常忆念   如说学处当遍护

除行心体诸律仪   非能增长正愿心

由欲增长菩提愿   故当励力受此律

若常具余七   别解脱律仪

乃有菩萨律   善根余非有

七众别解脱   如来所宣说

梵行为最胜   是芯刍律仪

当以菩萨地   戒品所说轨

具德相从师   受持彼律仪

善巧律仪轨   自安住律仪

堪传律具悲   当知是良师

若努力寻求   不得如是师

当宣说其余   受律仪轨则

如昔妙吉祥   为虚空王时

所发菩提心   如妙祥庄严

佛土经所说   如是此当书

于诸依怙前   发大菩提心

请一切众生   度彼出生死

损害心忿心    吝与嫉妒

从今至证道   此等终不起

当修行梵行   当断罪及欲

爱乐戒律仪   当随诸佛学

不乐为自己   速得大菩提

为一有情因   住到最后际

当严净无量   不思议佛土

受持于名号   及住十方界

我之身语业   一切使清净

意业亦清净   不作不善业

自身语心清净因   谓住行心体律仪

由善学习三戒学   于三戒学起敬重

如是勤清净   菩萨诸律仪

便当能圆满   大菩提资粮

福智为自性   资粮圆满因

一切佛共许   为引发神通

如鸟未生翼   不能腾虚空

若离神通力   不能利有情

具通者日夜   所修诸福德

诸离神通者   百生不能集

若欲速圆满   大菩提资粮

要勤修神通   方成非懈怠

若为成就止   不能起神通

为修成止故   应数数策励

止支若失坏   即使勤修习

纵然经千载   亦不能得定

故当善安住   定资粮品中

所说诸支分   于随一所缘

意安住于善   瑜珈若成止

神通亦当成   离慧度瑜珈

不能尽诸障   为无余断除

烦恼所知障   故应具方便

修慧度瑜珈   般若离方便

方便离般若   俱说为系缚

故二不应离   何慧何方便

为除诸疑故   当明诸方便

与般若差别   除般若度外

施般罗蜜等   一切善资粮

佛说为方便   苦修方便力

自善修般若   彼速证菩提

非单修无我   遍达蕴处界

皆悉无有生   了知自性空

说名为般若   有则生非理

无亦如花空   俱则犯俱过

故俱亦不生   诸法不自生

亦非他及共   亦非无因生

故无体自性   又一切诸法

用一异观察   自性不可得

定知无自性   七十空性理

及本中论等   亦成立诸法

自性之空性   由恐文太繁

故此不广说   仅就己成宗

为修故而说   故无余诸法

自性不可得   所有修无我

即是修般若   以慧观诸法

都不见自性   亦了彼慧性

无分别修彼   三有分别生

分别为体性   故断诸分别

是最胜涅盘   如世尊说云

分别大无明   能堕生死海

住无分别定   无分别如空

如无分别陀罗尼亦云

佛子于此法   若思无分别

越分别险阻   渐得无分别

由圣教正理   定解一切法

无生无自性   当修无分别

如是修真性   渐得暖等己

当得极乐等   佛菩提非遥

由咒力成就   静增等事业

及修宝瓶等   八大悉地力

欲安乐圆满   大菩提资粮

若有欲修者   事行等续部

所说诸密咒

为求师长灌顶故   当以承侍宝等施

依教行等一切事   使良师长心欢喜

由于师长心喜故   圆满传授师灌顶

清净诸罪为体性   是修悉地善根者

初佛大续中   极力遮止故

密与慧灌顶   梵行者勿受

倘持彼惯顶   安住梵行者

违犯所遮故   失坏彼律仪

其持禁行者   则犯他胜罪

定当堕恶趣   亦无所成就

若听讲诸续   护摩祠祀等

得师灌顶者   知真实无过

燃灯智上座   见经法等说

由菩提光请   略说菩提道

  菩提道灯  大阿遮利耶吉祥燃灯智造论圆满

法尊法师译于广济寺  一九七八年八月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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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罗汉(第二十一尊至第三十尊)

 

朝阳万里照四方,

花香鸟语堪欣赏,

春花沉醉莫流连,

居安有危常思量。

 

▲ 第贰拾壹尊 优婆鞠多尊者 ▲

优婆鞠多尊者,阿育王时僧人。禅祖尊为西天第四祖,异世五师之一。以阿育王之帝师而知名,为中印度摩突罗国鞠多长者之子。

尊者性慈敏聪慧,具辨才。十七岁出家,付法藏第三祖商那和修知是法器,乃教以系念之法;若起恶心,则于左边著黑石;若生善念,则于右边著白石。优婆鞠多依教授念,最初黑石多,渐渐黑白石相等,至满七日唯见白石时,商那和修遂为说四谛法,优婆鞠多当下证得须陀洹果,又观诸法苦、空、无常,证得阿那含果,至二十岁出家受具足戒时,证得阿罗汉果。

其时阿育王闻尊者于摩突罗国优留曼荼山之那罗拔利阿兰若处为众说法,欲往观之,尊者以其居处狭隘,遂率众一万八千人至华氏城为王说法。曾为阿育王作偈:”三宝值遇难,王应常供奉,世尊付法藏,于王及我等,当守护佛法,为摄受众生。“并告之佛陀诸旧迹。指示起塔供养,并建舍利弗、目犍连、大迦叶、阿难等诸大弟子之塔以供养之。据传,阿育王因此于世尊经历诸圣地建塔,共造八万四千塔,弘扬佛法。

据《阿育王传》卷三载,佛陀曾于摩突罗国时对阿难言”我百年后,摩突罗国有鞠多长者之子名优婆鞠多,教授禅法。弟子之中最为第一,虽无相好,化度如我。“优婆鞠多大弘法化,度众无数,化缘事毕,付法于提多迦,遂取灭度。《俱舍论光记》,卷五,谓尊者著:《理目足论》。

据考,目犍连子帝须即阿育王之师,与优婆鞠多或为同人。优婆鞠多,又作忧波鞠多、优波笈多、优波崛多、邬波鞠多、优波鞠提、优波鞠、优波崛。略称崛多。意译作大护、小护。

 

不是东风不是春,

他乡万里茹艰辛,

人生何处无知己,

苦尽甘来逢贵人。

 

▲ 第贰拾贰尊 僧迦耶舍尊者 ▲

僧迦耶舍尊者,为北印度迦湿弥罗国著名论师,西天二十八祖中之第十八祖。

据《因明大疏》卷一载,尊者为部派别佛教时代之论师,尤擅长于说一切有部(即萨婆多部)之论典,及因明(论理学)、声明(文字、音韵、语法之学)等学问。据《因明入正理论后序》《因明入正理论疏》卷上载,玄奘赴西天求法时,在迦湿弥罗国法救论师寺曾遇到他,他在因明方面热心帮助玄奘,为他详细讲解诠释,使玄奘受益良多。

僧迦耶舍,又作僧伽耶舍,意译曰众称。此尊与第040尊同尊。

 

生老病亡寻常事,

梦幻猜疑总是空,

莫为儿孙做牛马,

随遇而安乐融融。

 

▲ 第贰拾叁尊 教说常住尊者 ▲

教说常住尊者,当即为说法尊。

具有怜悯之心,有慈悲利益万物之志,不忍让众生陷入世俗之烦恼,立志要用自己的所有智慧使众生获得佛果。因此,他常住于世间,为大众说佛法。

大乘佛教主张,僧人不仅要求得自身的解脱,同时还必须广施慈悲,普度众生。其八正道之第四修行法为”正业“即要修行佛法的人不失时机地教化世间的一切众生,帮助他们脱离世俗的忧烦苦恼,皈依佛教,升往净土。《华严经探玄记》卷十二有”说法尊“,尊者具有怜悯之心,有慈悲利益万物之志,不忍让众生陷于世俗烦恼。他立志要用自己的所有智慧使众生获得佛果,因此,他常住于世间,为大众讲说佛法。

 

昨非今是定去从,

好汉不提当年勇,

人生道路千千万,

临岐不乱方英雄。

 

▲ 第贰拾肆尊 商那和修尊者 ▲

商那和修尊者又称舍那婆斯,与末田底迦为阿难两大弟子。为西天付法藏二十八祖中第三祖。佛教第一次结集时。受阿难指派,往古印度中部地区弘扬佛教。

据《景德传灯录》卷一、《付法藏因缘传》卷二等载,尊者系突罗国人,姓毗舍多,在胎六年而生。在阿难处受八万四千法藏,悉忆持之,又游化诸方,于摩突罗国曼陀山化二龙子,于彼处营建僧住处,至黑罽宾现龙奋迅定等五百三味,化度优波鞠多及其弟子,后飞腾虚空作十八变,而入涅槃。时为周宣王乙未年。又彼由前生愿力,于处母胎至入涅槃期间,常著商那衣,未尝脱却,因而得名。此盖基于梵语,音译商那、奢那、设若迦、奢搦迦、意译大麻;音译和修、意译为衣而来者。按巴利文大史浮陀、三菩伽、参复多、意译已生。尝与离婆多等共诣毗舍离城,阻跋耆比丘之倡十事非法。

商那和修,又作舍那婆数、舍那波私、舍那和修、舍那婆斯、奢搦迦、商诺迦缚娑。意译胎衣、自然衣、麻衣。

 

大海平静藏波涛,

大地平坦有陷井,

莫将罂粟认香花,

志毅心坚事可成。

 

▲ 第贰拾伍尊 达摩波罗尊者 ▲

达摩波罗,译作护法。六世纪印度达罗毗萘国建志补罗城人,为该国大臣之子。印度十大论师之一。

尊者自幼崇信佛法,于数百里外的寺院出家为僧。据《大唐西域记》卷五载,时佛教衰微,国王崇奉外道,特地请来一位外道论师与寺中僧众进行辩论,如外道论师获胜,将禁止佛教流行。僧众害怕失利,无人出场。值此危难之际,尊者挺身而出与外道辩论,一举获胜。结果使外道论师皈依佛教,进一步扩大了佛教的影晌。尊者博学弘远,与清辨菩萨争有空之义,造世亲菩萨唯识论三十颂之解释,而弘其正宗。极大乘佛教瑜伽唯识之旨,被视为印度佛教十大论师之首。曾住持印度那烂陀寺,玄奘曾从其弟子戒贤为学。

 

昔贤尚学知礼义,

粗疏浅薄事难为,

劝君刻苦莫赋闲,

开卷有益无疑虑。

 

▲ 第贰拾陆尊 伽那迦叶尊者 ▲

伽耶迦叶尊者为三迦叶之仲。生于中印度摩揭陀国之伽耶近郊。伽耶,城名,意译为象城,位于尼连禅河边,离菩提场不远。据《法华经·涌出品》:”如来为太子时,出于释宫,去伽耶城不远,坐于道场,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三善提“。因伽耶伽叶一直在此城修道,以其所住城为名。

尊者为佛陀之弟子。即优楼频螺迦叶及那提迦叶之弟。据传说,尊者昔日曾为外道论师,其人事火,收有五百弟子住在伽耶城中。如来教化于此,与兄优楼频螺那提伽叶(即第十六尊者)合谋陷害佛陀不成,方知佛法宏大,即舍邪归正,率众弟子皈依,终得罗汉果。

伽耶迦叶,又作迦夷迦叶、竭夷迦叶。

 

秉赋虽自得天厚,

意志更须坚而强,

行举务必多谨慎,

败事十九是粗狂。

 

▲ 第贰拾柒尊 定果德业尊者 ▲

定果德业尊者,稽诸史实。实无其人。因以修禅定而生出一切功德,故号定果德业。学修禅定,收摄散乱情思,见性悟道。使自己的心智与佛的真智融为一体,俱照万物,使自己的俗身转化为法身,以修得的佛智与神通普济众生,建立无量功德。

尊者遍谒诸佛贤圣,学修禅定,通过修禅而书摄散乱情思,清净心性,灭障尘障,观照事理,见性悟道而显现佛的真智。随心所欲地变化出种种形象。其建立的所有功德,皆源于禅定。

 

生来性格最坦荡,

为人诚挚美名扬,

方便于人方便己,

无忧消遥保安祥。

 

▲ 第贰拾捌尊 庄严无忧尊者 ▲

庄严无忧尊者;稽诸史实,实无其人。

在佛教经典中,”庄严“具有十分丰富的内涵,一是具德义,一是衣饰义。也就是说,以善美饰国土,以功德饰衣身曰庄严。尊者达到了庄严与无忧的统一。其佛性的修炼达到了完善的境地。其中最常用的是装饰美盛、端正尊严之义。端正尊严不仅体现在外在的形象上,更重要的是指内在的品德;内由外显,只有具备高尚的品格,才能真正呈现庄严的面相。”忧“是指忧愁烦恼,这是应该加以摒弃的,否则就会如《智度论》卷二所说,”心没忧海,不能自出“。尊者刻苦修习禅定,不仅自己摆脱俗世的忧恼,还尽力将众生之心从”忧海“中拯救出来,他庄严的面相正是为了向众生昭示摆脱忧恼之后的静谧平和的心理境界。

 

做人第一要坚贞,

脚踏两船身不稳,

凡事三思宜谦慎,

可保无事得太平。

 

▲ 第贰拾玖尊 忆持因缘尊者 ▲

忆持因缘尊者即僧护。为舍利弗弟子。

《因缘僧护经》载,有五百商人崇奉佛教,出海贸易时将僧护邀请到商船上,以便在航程中为高人讲经。他讲经的声音惊动了海龙王,龙王遂祈请他到龙宫为龙子讲经,他应邀入海,为龙众讲解《四阿含经》商船返航时龙王父子将他送回航船,同回大陆。将近海岸咐,僧护又与五百商人失散,乃只身来到地狱,历见五十三地袱,见众生随各自之罪业而受苦,之后,他又来到五百仙人处,将地狱众生拔度出苦难境地。归而问之于佛陀,佛陀为他讲解因缘善恶之道,尊者牢记在心,并广为大众解说。得证阿罗汉果。

 

莫图得己却损人,

万事到头皆报应,

弃旧从新总不晚,

清修苦练自通神。

 

▲ 第叁拾尊 迦那提婆尊者 ▲

迦那提婆尊者,龙树弟子。迦那,一目之意。被禅宗尊为第十五祖。

据《传法正宗记》卷三载,尊者乃公元三世纪左右人,为南天竺婆罗门出身,或谓执师子国人。博识渊览、才辨绝伦。尝挖凿大自在天金像之眼,后又自挖双眼以回施大自在天,故以为名。初谒龙树,龙树令弟子以满钵水置于前,尊者即以一针投入水中,两人欣然契合。出家为龙树弟子,以智辩著称,后游历印度各地,大振破邪之剑,调伏外道,度人百余万。后以构怨,为外教之徒所刺,遣偈:”诸法本空,无我无所;无有能害,亦无受者。“《宝林传》卷三、《祖堂集》卷一、《景德传灯录》卷二等,亦载其事迹。著有《百论》二卷、《广百论本》一卷等。

迦那提婆,意译作单眼提婆。又作提婆、圣提婆、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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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李静怡

 

法海探珍

印 顺

一、正法的本质及其体系

佛陀正觉的正法之流,适应人海思潮,展开了自由与谨严、自力与他力、平常与奥秘、浑括与严密等多种不同的风度;大、小、空、有,提示了种种不同的行解。在这万有不齐的法海潮中,波谲涛骇,也还有它内在的关联与条理。这吐纳百川,影现万象的法海,确乎使人惊叹它的伟大、高深,但错综复杂,也常使人茫然、偏执,不理解演化中的关联与条理,笼统融贯,使佛教的真义晦昧。现在的佛教教理,需要整理,但整理的工作是艰巨的,不是某一人的智力所能完成;这虽是出力不讨好的,但总得去做,那末,让我来一个试探!
宇宙人生的真相,虽可从不同的观点出发去理解说明,但这观点的适中正确与否,却大可讨论。“牵衣一角”或者“摘网一目”,即使能达到把握衣网的全体,但比之“振领提纲”,到底不同。释尊在生死大海里,在最适中最正确的观点,就是宇宙的中心──众生本位的生命据点上,竖起不共世间的法幢,开显人生实相,成为人生的指针。这生命中心的世间,佛陀的正觉是“我说缘起”。但“缘起甚深,难见难觉”,它不离我们的认识,我们却不认识它。譬如这个:(图略)
这是一个圆圈,一般人总觉得这样,其实则不尽然。读者或许发生疑惑,这是甚么呢?仔细再看,居然发现两个,一是内圈,一是外圈。真是越看越糊涂,非凝心细看不可!再看,再看,不觉豁然大悟,哦!原来是三个:一是圈外,一是圈内,一是圈。其实孤立着的一,是神的化身,从来不曾存在过;有了独立的一,才想到对立着的二,中间两边的三。这一而二,二而三,或者看为竖的发展,或者看为横的组合,这一切是神的,不属于佛法。佛法呢?佛陀否定了一异为本的或横或竖的十四戏论、六十二种邪见,竖起佛教的正法,“我说缘起”。诸法的缘起真相。在我们习以成性的根本无知没有被消融以前,是无法理解的。释尊大悲善巧,拿出彩画虚空的手段,“内心不违实相”,“外顺世俗”,给我们指出一条活路来。它也说一说异,说横说竖,但不同一般人的用心。凡是认识上的存在,是必然相待的,相待就是二,就是这个那个(这是缘起的差别,缘起的彼此)。释尊所开显的,是一切法,一切法的中心──众生;那末,这个就是众生现实的苦痛世间,是生死,是无常;那个就是圣者现实的安乐出世间,(勿望文生义),是涅槃,是寂灭。“诸行无常”与“涅槃寂静”,在无可说处说出来。这还是相对静止的观察。动呢?从这生命无常,进入那涅槃寂静,须粉碎我们的根本无知,这叫“诸法无我”。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释尊用这三者,印定一切佛法,就是缘起正法的基本法则。诸法无我是更适中更主要的,不但佛法的不共在此,佛法实践的特色也在此。离了这遍通一切法的无我,无常不是灰断,就是世间演变的俗见;涅槃更只是形而上的拟想,或神世界的别名。静止的观察是二,动的观察是三,还有非动非静一句吗?自然可以说有,却要另换一付眼光来。某人落在海里,逐浪浮沉,在生存线上挣扎。他忽然发现海岸在东方,离自己的所在地不远。(二)于是乎他开始前进,冲破海浪,渐渐的远离西方,接近东方的海岸。(三)好了!他一翻身滚上沙滩,躺在那春风拂拂的阳光里休息。正在那个时候,他究竟在东方呢?西方呢?是动还是静?(一)
释尊在那漫无边际的生死大海,这么一下,居然有话可说,说一说二说三。二是静止的,一是触着即犯虚位而不用的(经上都称为不二);想掀翻苦海,创造正觉的庄严净土,那动的三法印的理解与实践,是最适中的了。这三法印是缘起的,不要呆想它是一,是异,是横,是竖,说得明白一点,那只是缘起正法的三相(一实相印即是三法印),也不纵,也不横,如∴三点而不是三角的。佛陀建立起这样的体系,启示学佛者的途径。
释尊为甚么要建立这三法印呢?我们要知道:佛法不是甚么神秘,它只是适合众生的机感,给予正确而适当的指导。众生所要求的是真实(我体)、美满(乐趣),善存(常在);所厌恶的是虚妄(无我)、缺陷(苦)、毁灭(无常)。但它们所认为真实的,含有根本上的错误。它们的真理,在不断的否认过程中。宇宙人生的大谜,闹到今天,依旧是黑漆一团。它们心目中的快乐,没有标准,也缺少永久性,跟着心情的转移而变。它们适应的善存,自体与境界的贪恋、追求,结果还不是归于毁灭。在释尊的正觉中,真(我)美(乐)善(常)不是不可能,不过,世间一般人,因着认识上的根本缺陷,引起行动上的错误,却是再也走不通,这非要别开生路不可,一般人所认为真美善,先给它个一一勘破,是无我,是苦,是无常。
倘能“无常故苦,苦故无我”,一个翻身,才能踏上真美善的境地,这是真美善,依印度人的名字,叫它做涅槃。依这样的见地,没有通过无我(第一义的),那无常、苦、无我(对治的)是正确的,一般人心目中的常乐我是颠倒。通过了无我,那常乐我是正确的,无常苦无我反而是颠倒了。因此,佛法的体系,是这样:(图略)

二、三期佛教概说

从凡夫立足处的无常出发,通过空无我的实践,踏入无生寂灭的圣境,这缘起三法印,是佛法一贯的坦道。佛法不能离却三法印,佛教的演变,不外适应众生的机感,给以某一法印的特深解释罢了!不同的深刻发挥,不免有侧重某一法印的倾向,这使佛教分流出三个不同体系。这三个体系,虽然彻始彻终都存在,但特别在印度三期佛教中成为次第代起的三期思潮的主流。就是说,适应思想发展的程序,从三藏教──小乘的无常中心时代,演进到共大乘教──大乘的性空中心时代,再演进到不共大乘──一乘的真常中心时代。这三期佛教的发展,虽难作严格的划分,但从三个不同思想体系的发扬成长而成为教海的主流上看,表现得非常明白,因此也可以相对的划分了。从释尊入灭(周敬王三十四年)到印度佛教衰歇(汴宋时),有一千六百多年,分为三期,是这样:(图略)
佛陀的根本佛教,非常雄浑有力、质朴、切实、富有弹性。佛灭第一夏,迦叶等结集经律,这决定了初期佛教小行大隐的发展。二世纪,阿育王统一印度,因他的热信,扩大了佛教的教化区,像末阐地到□宾,摩□陀到锡兰,大天到摩醯沙漫陀罗等。佛教也就因环境及师承等不同,渐分为十八部。四世纪初,阿育王的王统被篡,建立了薰迦王朝。布修耶米多罗王是婆罗门教的信仰者,因此,中印度的正统佛教,受到了极大的摧残。说一切有系──末阐地一派,得天独厚,它在□宾、犍陀罗,没有受到摧残的厄运;承受三百年来弘扬的成果,在四五六世纪,达到最高潮。
迦腻色迦王(七世纪初期),成为初二期佛教的分界线。性空中心的大乘教,经典的传出,该是非常的早。“行在六度,解在真空”,在“增一经序”中,已明确揭示出大乘佛教的纲领。“大事”已有十地的教义,胁尊者(六世纪)已见过般若。这大乘佛教的应时而兴,固然顺着理论发展自然趋势,从无常到空,在长期的辩论中,理会到非空不能成立无常;从生命本位的有情无我,扩展到宇宙论的一切无我。这一次的复兴,传说有弥勒下生。龙树(七世纪到八世纪初)、提婆(八世纪)都从南印到中印;在他们的传记里,都提到外道跋扈与复兴的困难。这一系的思想,是摄南印的大众系与西北印的说一切有系,让它在中印分别说系的基础上发展起来,这当然是从其大体而言。中印的大乘佛教,经龙树提婆的唱道,脱离小乘而独立,但它始终在外道、小乘的包围下。提婆以后,又转向衰运。这一期的佛教,却经西印转到北方,在大月氏、斫句迦等地完成空前的发展,传到中国来,这不能不说是迦腻色迦王信仰佛教的结果。性空中心的经论,虽说以大乘为主,但是大小共行的。“通教三乘,但为菩萨”,是时代的特征。这大小共行的见解,就是承认小果的究竟;在这点上,龙树也说不能因“法华”的孤证而说二乘决定成佛。这大小共行,也贯彻在悟解的法性中,三乘同学般若,三乘同见法空,小乘的智断是菩萨的无生法忍。这与小乘学者的三乘同见无我而证一灭有关,灼然无疑。
第二第三期佛教的区分,各方面的意见很不同,我的看法,十世纪起都属于后期佛教。这一期非常复杂,但真常无生是时代的主流。真常思想的存在,其来久矣!它与南印的大众系特别有关。七世纪中,印度教渐渐抬头,这时代思潮的演变,至少使它获得发展的有利条件。九世纪印度教大成,真常论者代替性空大乘,而成为时代的主流。一方面,它受了性空论者法法皆真、法法本净思想的启发;缘起性空的见地,不能适合时代(印度教复兴时代)的根机,于是乎展开了万有本真常净的实在论。佛性、如来藏、圆觉、常住真心、大般涅槃的思想,雄据了法界的最高峰。它是涅槃寂静的开显,真常论的发扬,达到一切众生成佛──一乘的结论。此外八、九世纪中,无着师资,唱道以说一切有系的思想为根本的大乘佛教。妄心生灭、三乘究竟、念佛是方便,这都与中期性空者相同。但它批判一切无自性,从经部的见地转上唯心论,有惊人的成就。但好景不常,十世纪以后,佛护清辨出世,性空论复活起来,空有的诤论尖锐化。空有的纷诤,两败俱伤,不过促成了真常论更高度的发展。秘密佛教与真常论缔结不解缘,在真常本净的理论上发达起来。他的渊源很古,在九世纪时(东晋),密典已在我国出现。十一世纪起,它就大露头角,发达到几乎与印度教浑然一体的地步。念佛(天)三昧,欲为方便,印度群神无不是佛菩萨的化身,第二期时代适应性的佛教,与悟无生忍以后的方便,在这一期中,成为究竟的大法。它们融摄了一切,龙树无着他们,都被指定为秘密教的祖师。不过圆融广大,并不能拯救印度佛教;十四世纪时,前弥曼萨派的鸠摩利罗,后弥曼萨派的商羯罗等,鼓吹吠檀多哲学,而佛教也就一蹶不振,日趋灭亡。

三、佛教的发展与判教

三期佛教的发展,与古德的判教,现出一致的倾向,这是很可注意的。印度的经论或我国古德的判教,大抵根据经典的先后与理致的浅深;本文却是依据论师的弘扬与经典流布人间的先后。判教者,从一切经都是佛陀一代所说的观念出发,它的判教,自然会遭遇困难。但经典的次第流布,古人也不否认。后出的经典,往往提到前出的;就在这一点上,古人据经判教,与史的发展,有了合一的可能性。三期佛教史的发展,承认三大思想系的始终存在,理解它的错综复杂性,在时代思潮的主流上去分判;这与偏执一经一论一句或洞观大势的不同。史的研究,不是为了考证,应有探索佛陀本怀的动机。它的最后目的,在发现演变中的共通点与发展中的因果递嬗,去把握佛教的核心,把它的真义开发出来。
从经典上看:初期佛教的经典,只说到法□奈耶,或修多罗、□奈耶、摩得勒伽,并不自以为小乘。现在称它为三藏教,可说非常客观。第二期的经典,流传得很早。经中把佛教分为小乘、大乘,这不但在行果上不同,连说法的时间也有前后,“思益经”与“般若经”的“见第二法轮转”,是最忠实的叙述。第三期佛教,是非常复杂的,所以经中也有多种不同的三教说:“解深密经”的三时教,初说无常令厌,第二时说一切空,第三时要从空却遍计性去体证因空所显的真实(不空),这与三期佛教的见解一致。还有“千钵经”的三时教,“金光明经”的转、照、持三教,前二时是同的,第三时是更明显的真常论与一乘。十世纪以后,空宗复兴,反映在经典上,就有“大乘妙智经”的三时教,它暗示了后期空宗的复兴,是在唯识以后,但不能符合佛教思想开展的全貌。“大乘理趣六波罗蜜多经”,说到三藏、般若波罗蜜多藏、秘密陀罗尼藏。这是密教盛行后的见解,传后期佛教的西藏,大都这样分判。它们之所以不能尽同,不外因后期佛教有各派错综的发达。从全体上看,“深密”三时,不能适合后代空宗与密教盛行的史实,它是后期中比较初出的。“妙智”三时,不但不能收摄后期大盛的密教,也忽略了瑜伽以前的中观;它只是空有诤论中的一个剪影而已。“理趣经”的判法,可以摄一切佛教;但忽略了大乘显教从三乘共大到大乘不共的划时代的不同,后期佛教,除复兴的空宗([也不纯粹])以外,都在唱道不空([妙有])。现在把它综合为第三期,同时承认它的复杂性,与各种三教说达到吻合。
从论典上看,龙树菩萨,立足在性空中心的见解上,把佛教分为三藏、摩诃衍。在后期中盛行的经典,当时已有出世的,所以他又把大乘分为三乘共般若与大乘不共般若二类,或分为显露与秘密,这与三期的看法相合。在真谛译的世亲论里,小乘、大乘、一乘的分判,也并无矛盾。
从我国古德判教上看,地论师的四宗:因缘、假名从初期开出(其实还不止);不真宗指三论等;真宗指地论等,这与三期佛教的次第全同。贤首虽分五教,后人把它摄为法相、破相、显性三宗,那不是又相同吗?嘉祥的三论宗,虽标揭关河古义,只分小乘大乘,但它也曾在僧□的“阿含为之作……般若为之照”以下,加上“方便为之融”;这三阶的次第,等于证实三期佛教的不容否认。天台呢?藏通别圆四教本是从龙树,三教引伸出来;可以说,它在三期佛教以上,加了中国发挥的新体系。
最近太虚大师提出三期佛教,从小乘、大乘显教、大乘密教的盛行上划为三期。从它的盛行上看,确乎如此,并且还有教证。但我那时的意见:教理行都要在三期佛教中统一起来,那一时代有那一时代的理论特征性、行践特色;不但要在佛陀的基本思想中,获得根据,还要行解一贯。不能唱道这一时代的中心理论,又提倡另一时代的中心行践。这样,愿意提出点愚者之见。我国过去的密宗,虽然也曾自居“华严”之上或“法华”之上,但教理的基本体系,并不能超出台贤。所以从三期佛教的教理行的统一上看,密宗应与显教大乘一分的真常论合一。无着师资的瑜伽派,应属于那一时期呢?这倒是值得研究的。天台宗的别教,本来与贤家的终教相近;但贤首因奘传唯识学渐教、三乘、生灭心为染净依等,把它放在始空以前,结果与天台的教判再也不能沟通。无着师资的学说,特别是奘传的唯识学,富有适合中期佛教的成分。但从无着师资的论典去看,建立因果缘起,不论是真妄和合或者生灭心,赖耶总是深细不可知的,是不共小乘的见地。赖耶转成法身,法身是真常的,“摄论”、“庄严”都这样说,它与如来藏出缠的见地一致。大乘离执证真的见道,是不共小乘的。这一系的学者,思想或有出入,但从不离开圆成实非空的见解。“唯心”、“真常”,是后期佛教的特征。它是后期佛教的,它绝不比“大涅槃经”、“金光明经”、“胜□经”、“如来藏经”等早出。它是从说一切有系的基础上,培植起唯心真常的大乘之花。它是大乘佛教中后起的生力军,用飞快的速度,从无常论达到真常。

四、法身尚在人间

经典记载如来的正法,因之被称为法身。“如来生身虽灭,法身尚存”,这是生在佛灭后二十六纪的我们所应该欣幸的。现存人间的佛典,数量多而有广大信众的,可以分为三系:一、巴利文系:三世纪中,摩□陀到锡兰,开始传入佛教。四世纪末年,在大寺结集三藏。这是有名的巴利文佛教,成为今日南方佛教的圣典。二、华文系:七世纪(汉桓帝时)起,到十五世纪(汴宋时)止,我国经过九世纪的长期翻译,成为六千卷的大藏;从我国内地又流传到海东。三、藏文系:从十二世纪(唐太宗时)到十六世纪,佛经传入我国的西藏。除藏卫外,还流行康青蒙古一带。
巴利文系,纯粹属于初期佛教,它是上座中的分别说系,分别说系的铜□部,并且是依九世纪的觉音尊者为标准的,所以有人称它为新上座部。它有七部□昙;在制度上,它维持一种接近原始佛教的僧制,这是从事巴利文的修学者所应该注意的地方。
华文系的传译,已是印度第二期佛教发扬的时代,所以最初传来,已大小并盛。它与西域的佛教,特别有关。在华文圣典中,初期佛教有化地、法藏、大众、有部的广律,还有饮光部的戒经,法藏、正量、铜□部的律论,这在佛陀制戒与组织僧团的原则的探讨上,实为人间佛典中的瑰宝。在论典上,除说一切有系的身、义、六足等以外,有非常古型的“舍利弗阿□昙论”;富有新意的“成实论”。第二期佛教,除大乘经以外,龙树的“大智度论”与“十住□婆沙论”,洋洋钜制,根本而详备的龙树学,是华文佛教无上的光荣!传译者罗什三藏不朽的功绩,使吾人生起无限的敬意。后期佛教里关于无着系的,传译得非常完备又精严,“成唯识论”是著名的代表作。发扬“楞伽”、“胜□”等的论典,有马鸣、坚慧论,特别是“起信论”,它虽只短短两卷,却有与“智论”、“成唯识论”同等的价值。“智论”、“成唯识论”、“起信论”,是华文大乘论的精髓,代表大乘法门的三个体系。后期佛教的空宗论典,是我们所欠缺的,但不是没有翻译的机会,这不得不要怪玄奘师资了!在密典,前三部大体完具,少有无上瑜伽。为甚么少?赵宋的帝王,认为中国系礼义廉耻之邦,伪经不容乱传,有的译出而被禁止了的。从这简短的叙述看来,华文佛教是具足三期的圣典,初期比巴利文系更有价值;中期是它的光荣;后期有所缺也有所长。还有一点,隋唐以前传译的大乘经,译笔虽或者拙劣些,但保存了初期大乘(中期)的几多古义,而是后期佛教所忽略的东西。华文佛教反映了印度三期佛教的全貌。
藏文系的精彩在后期。初期佛教,它的欠缺太多,连四阿含也没有;论是偏重十世纪的“俱舍论”与论疏;律是有部后期的。中期佛教的经典很丰富。西藏虽然盛行性空法门,但龙树提婆的论典,仅有几部小品的著作,而且还是偈颂。后期佛教,无着系的论典很详备,特别是陈那、法称的因明。因明虽属于外明,但也大可注意;不但后期印度佛教的大、小、空、有都在因明辩论(现在还盛行西藏)的指导之下;并且因明论里,还含有陈那、法称的随理行的唯识学。后起的空宗,是藏文佛学的骄傲!不但论典多,派别多,且受了时代的影响,所以还是非常精严的。密典的数量,异常庞大,可说应有尽有。无上瑜伽的“集密”、“胜乐”、“欢喜”、“大威德”、“时轮”等,代表了印度佛教最后的一着。

五、无常·性空·真常

无常论、性空论、真常论,可以从两方面去解说:一、从体悟真理(宗)上看;二、从安立圣教上看。
从体悟真理上看:佛教解脱,重在体悟宇宙人生的真理。因学者所悟证的有浅、深、偏、圆的差别,所以各派的见解也有不同。有的以为现观一切法的刹那生灭(无常),就是通达真理。像有部的八忍八智见四谛理,通达无常也在悟见真理之内。在佛法中,虽没有但见无常的,但以见无常为悟真理,确是初期佛教特色之一,(小乘不一定如此)所以就称之为无常论。有的以为不然,见无常不一定见理,要通达内而身心外而世界的一切皆空无我,才是正见实相。通达我法无自性空,是中期大乘的特色,所以就称之为性空论。性空是说它没有自体,没有自体怎么就是真理呢?无常只是现象的幻相,也不是真实,所以要证悟真实不空、常恒不变、清净周遍的万有实体,才是证悟实相。这是后期大乘的特色,所以就称为真常论。这三种悟解,也始终存在,但从时代主流上着眼,可以把它作为三期佛教的标帜。
从安立圣教上看:佛法有杂染世间的流转门、清净出世的还灭门,(就是四谛、三法印)不论大、小、空、有,都必须把它在理论上建立起来;这就需要有个基本的法则,作为说明的出发点。因学者的见解不同,就分成三系:一、出世清净,要依杂染而有:如果没有杂染,也就无从说明离染的清净;因此,问题就侧重在杂染缘起。不论杂染世间的轮流六道,或离恶行善,转染还净,都得在生灭无常的因果中建立,依生灭无常的因果法则,说明一切,不论是一切有为法,或心心所法,或细心,都可以称为无常论。二、杂染清净的可以转变,是因为它没有固定的自性,没有自性就是空。因为无自性空,所以有从缘的必要;从缘起灭,所以诸行是无常的。如果在一切法上,通达性空无我,那就契证不生不灭的真相了。这依性空出发,说明一切,所以叫性空论。三、一切法不能没有所依的实体,变化之中,还有不变者在,非有真常的本体,不能建立一切。我们迷却真常,所以有虚妄变幻的生死;如果远离妄倒,真常寂静的本体,自然全体显现了。这依真常说明一切的,叫它做真常论。这三种所依的见解,也彻始彻终都存在。它与所证的三论,并不一定合一。但初期的婆沙师,中期的中观家,后期的真心派,所依与所证,都是贯彻统一了的;它也就是时代的主流。
建立圣教的基本法则,彼此之间虽在互相否认,但佛教史上,确有这三个体系,这可以拿后期佛教的三大派作一例证。无着师资是无常论的,依“摄大乘论”看,一切法不出三性(染净),依他起是染净的中心,一方面“是无所有非真实义显现所依”,一方面是“若无依他起,圆成实亦无”。依他起是虚妄生灭法,染妄的阿赖耶识,是其中最根本的,称为“所知依”。从这生灭无常的中心出发,无自性空是不能安立染净因果的;这从“瑜伽”的破“恶取空”,到“成唯识论”的破“执遣相空理为究竟者”,是一贯的见解。染净因果,要在生灭上建立,种子六义中的“刹那灭”,不但否认真常是杂染因,也不许它是清净因。清辨月称他们是性空论,是中期大乘的复兴,不妨从龙树论去看。“以有空义故,一切法得成”,揭出了基本的特点。如一法有毫□许的自性,它就无须乎因缘;有自性的东西,彼此隔别,也不能成立前后的联系;所以要无自性的生灭,才能相续,“虽空亦不断,相续亦非常”,这是空的无常论。“离三解脱门,无道无果”;“无所得故,能动能出”;一切法性空,所以正见性空,就得解脱出离。“心行既灭,言语亦断,不生不灭,法如涅槃”,这是空的真常论。不许空,无常是断灭的邪见;常心不变,不过是梵王(就是梵天)的旧说而已。龙树抨击非无自性的无常与真常,也够明显了。“起信论”是真常论,但否认他的很多,不妨根据经典来解说:“如来藏是依,是持,是建立,依如来藏故有生死,依如来藏证得涅槃”。如来藏是常住不变的,清净周遍的,依真常建立一切,已非常明显。与这如来藏不异不离的有那非刹那灭的无漏习气,就是称性无为功德。这如来藏与无漏习气的融然一体,成为厌苦求乐的根本动力,也就是离染所显的真常法身。
同时,它也是离异的刹那有漏习气的依止,这本净的真相与客尘的业相,在不思议的交织之下,展开了虚妄变幻的生死。真常的如来藏,是轮转中的受苦受乐者,它“譬如伎儿,变现诸趣”。这与瑜伽派的妄心为依止,与有漏习气无异无杂,无漏习气(也不是无为非刹那)反而依附赖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角。无常论者,虽想用“迷悟依”一句话,把它拉在自己的体系里,但总觉得有点奇突,于是乎有人说“楞伽体用未明”。其实“楞伽”等别有体系,根本的见解,无常生灭是不能建立一切。“譬如破瓶不作瓶事,譬如焦种不作芽事,如是若阴界入性已灭今灭当灭,自心妄想见,无因故”。为甚么要依如来藏呢?“其余诸识有生有灭,意意识等念念有七”;这刹那生灭的“七识,不流转,不受苦乐,非涅槃因”。所以不成为流转中的受苦乐者,只因它念念生灭。所以依“离无常过”的清净如来藏,才能建立轮转生死。如果不理解这一原则,无常论者还是别谈“楞伽”好!攻讦“起信论”,更不免多事了。在真常论的见地上,“空者,即是遍计性”。如来藏不与杂染相应,所以叫空,不是说它的自体是空。“如来藏不同外道之我”,所以说“无我之藏”,“离于我论”。如果性空论者要曲解它,也是同样的笑话。这三系,都在建立自己,否认别系,或说另一系不了义。偏依一宗,或者可以否认对方是正确,但经论中有这三系存在,却不容否认。

六、融贯与抉择

三期佛教与三大思想系的开展,不出缘起三法印的解说;因时众的需要,或观点的偏重,成为不同的体系。从说教的立场说,众生根机无量,绝不能用机械划一的方法去摄受,所以经上说:“如来不得作一定说”;“虽有五部,不妨如来法界”。但从时代风尚这一点说,就不妨侧重某一系,更为时众需要的法门。释尊出世时,印度沉浸在苦行的空气中,初期佛教的谨严、头陀行、无常厌离的思想,自然是当机的。印度教复兴以后,后期佛教适应吠檀多哲学的梵我论、真常、唯心、因乐得乐,自然会风行一时。因根性的众多,所以不必偏废;但时代思潮的适应,绝不容漠视。如果从受法者的立场说:“各各自依见,戏论起诤竞,知此为知实,不知为谤法”;那种自是非他的见解,是愚者的妄执。在善于修学的人,像龙树说:“智者得般若波罗蜜故,入三种法门无所碍”,在这个见解中,看你会不会学,此外就无话可说。
如把佛教的思想,从学术的见地去处理它,能不能说有浅深呢?虽然可以说相破相成,因彼此意见的出入,互相评论,使佛法正确深刻的内容开显出来;但自有暴露缺点而衰落的,或因思辨而成为支离破碎,甚至忽略违失佛意的。但这并不容易,非要理解各家思想的动机不可;否则,不是受了形式上的欺骗,就是用自己的主观去评判一切。
探索三大思想系的教典,性空论到底是正确而深刻的。在虚妄唯心者所依的“解深密经”,它本身就表示这个见解:五事具足的利根,它无须乎解深密。五事不具足的钝根,或者怀疑否认,或者颠倒乱说,于是不得不作浅显明了的解说。它的分离俗有,与龙树“为初学者作差别说”的见解,完全一致。真实唯心,是方便假说的,“楞伽经”不曾这样说吗?“若说真实者,心即无真实,言心起众相,为化诸愚夫”。龙树说:对治境实心虚(唯物论)的妄执,所以说唯心,这确定了唯心在佛教中的价值。
从佛教思想开展中去研究,更使我们理解性空的深刻正确,这不妨从三法印去观察。“诸行无常印”,在初期佛教中,或觉得刹那生灭不能说明业果的相续与缚脱间的联系;它们要求用中之体,动中之静,犊子系的不可说我,经量本计的胜义我,大众系的意界是常,一心是常,走向真我常心论。或者觉得假名相续,可以成立前后的联系,但三世实有者,看做机械式的累积;现在有过未无者,有此无彼,有彼无此,也无法打开困难。比较有办法的,分别说系的上座一心二时,在预备粉碎微粒子的刹那,化地部的诸行生灭无常,心色都有转变,是性空论的前驱。理智不断的探发,中期佛教的性空论者,建立起无性从缘的如幻生灭论。“虽空亦不断,相续亦不常,业报果不失,是名佛所说”,才给它完全解决。一切皆空的雷音,震动了法界!无常的假名相续的一心论者,在现在幻有(自相有)过未假立的思想中,发扬起来。还有真我常心论者,在真实一如的平等中,三世迁流的不变中合流,构成后期佛教的两大唯心论。但究竟怎样相续流转,在原则上,与初期佛教者毫无差别。谈到“诸法无我印”,无我无我所或空无我,根本佛教早已明确的宣说,并把它规定为从凡入圣的必经之道。初期佛教中,有多种不同的见解:有为无为实有而没有我的,像有部;有为实有(还有一分空)而无为无实的,像经部;有为虚妄而无为真实的,像大众系的多闻分别部;我法皆空,分别说系虽已说到,但还不能理解毕竟性空。小乘学者谈空,有时用“分破空”,在空间上,分析到最微细的色法(极微);在时间上,分析到不可再分析的时间单位(刹那),这样的空,最后还是实有的。有时用“观空”,所认识的一切,只是能知的影像;它不但不能空心,还从二元的见地,在认识界的背后,主张有一一法的自体。他们的内心,总觉得非有点实在才行。这一点实在,就是神的别名。性空论者理会到一一人的自我(灵魂),全宇宙的创造主,一一法的真实体,全宇宙的实体,这一切从同一根源出发,一切是“神我”的别名。唯有在性空论中,才能圆见诸法无我的真义,佛法不共世间的特色。经一切皆空的启发,无常者与真常者走上新的园地。虚妄唯心者,折衷经部、有部的见解,从认识的二元论,演变到唯心。境空心有,滞留在观空的圈子里。“成唯识论”把它回复到“瑜伽”之古,“有为无为有,我及我所无”,是更□昙化了。真常论者,从有情本位的真我常心,演化到万有的大我与真心。佛性、如来藏,虽因无始尘染,把它局促在小我中;一旦离系,就成为遍通万有的实体了。虚妄唯心者,立足在有心无境的据点,心固然是有,无为也是真实。真常论者要进步些,它认为有为的心境,都是生灭无常而无实的,唯无为是实有。性空论者看来,有为无为都是缘起性空的,达到空无我的最高峰。从“涅槃寂静印”看:涅槃是圣者的圣境,本不必多说;如从名相上去推论,完全落在拟议中。一切有者,分离了生灭与不生灭,灰身灭智,使涅槃枯寂得一无生气。大众系中,像多闻分别部,主张“道通无为”,积极的大涅槃,又转上常乐我净,佛寿无量。中期的性空论者,在通达法性空中,才打破了闷葫芦,唯有在涅槃如幻如化的正见中,才能体会融然空寂的圣境。这“法相如涅槃”的名言,后期佛教的真常论,把它看为真常不空的万有实体,于是要“离远离幻”,到离无可离了。这一点,妄心论者也得跟它走。拟议圣境的风尚,在中国盛极一时。探索佛教思想的关要,性空者的最为深刻正确,可说明白如绘。不过真常者与妄心者,虽多少有所滞,但某些理论的开发,不能不钦佩他们!
我想再作一个简单忠实的评判:诸行无常,是偏于有为的;它的困难,在转染成净,引发无漏,是它最脆弱的一环。涅槃寂静,是偏于无为的;它的困难,在依真起妄,不生不灭的真常,怎样的成为幻象的本质?唯有诸法无我,才遍通一切,“生灭即不生灭”,无性的生灭与无性的常寂,在一切皆空中,达到“世间与涅槃,无毫□差别”的结论。
三法印与一实相印的关系如何?在性空论者的见地,像龙树菩萨说:三法印即是一实相印。如果无常不合实相,就不成其为印了。不过,初期似乎是多说三法印;后期多说一实相印。唯有在中期佛教中,才能一以贯之,没有离一实相的三法印,也没有离三法印的一实相。

七、中道之行

佛教是实践的人生宗教。“诵习千章,不如一行”,就是教理的探索,目的也在获得正知正见,以指导行践。理解与行践,必然一贯;这在三期佛教的行践中,可以完美证实。佛法中的神奇与臭腐,行践就是试金石。佛陀的本怀,唯有在行践中,才能突破空谈的□索,正确的把握它。
初期佛教,比较接近原始佛教,它的行践特色,可以从佛陀适应时代的根机中去理解。当时的印度,可以分为两大流:一、是出家的苦行者,目的在个人的解脱;除实行严酷的苦行外,注重禅定的修养,以达到廓然无累的解脱。这解脱,在佛陀看来,只是一种定境而已。二、是在家的乐行者,目的在五欲的享受;在后世人、天的快乐;所用的方法,是布施、持戒、祭祀天神。佛陀适应时代的根性,唱道中道之行。反对祭祀,但承认诸天是众生之一。批评无益的苦行,但也赞叹合理的淡泊知足。大体上,初期佛教的声闻(出家)弟子,衣食知足,淡泊、清净、少事少业,修习禅定,是适应这出家苦行者的。释尊的常随众,不多是从外道中来吗?不同的,在注重出世的“无我正见”,与不许有害身心的苦行。其实,在家经营事业,生育男女,也还是可以解脱(兼摄乐行者)。那还不能接受出世法的,佛常说“端正法”,就是布施、持戒、生天之法。这主要的,是适应在家的乐行者。释尊反对他们的祭祀生天,但劝导他们布施持戒,这可以得人间天上的果报。不过,要生高级的色无色天,那非修禅定不可,这又是兼摄苦行者了。
这样看来,人乘是侧重施戒的,天乘又加禅定;出世法再加无我慧。当时出世法,虽可说全部是声闻乘,但也还偶有菩萨,菩萨是侧重利他的。在一般声闻弟子看来,菩萨虽在僧中持戒,但“不修禅定,不断烦恼”。所以声闻是侧重因定发慧的,菩萨是注重布施持戒的。据初期佛教的解说,在智慧上讲,声闻、菩萨,都是观察无常而厌离世间的。总结起来作大体上的分别,人乘是世间乐行者的改善;天乘是世间苦行者的救济;声闻、缘觉乘是引导苦行者出世的,菩萨乘是引导乐行者出世的。从世间到出世的层次上看,布施不如持戒,持戒不如禅定,禅定不如智慧。但从以智慧为主的出世法看,那又声闻的戒定(自利的),不如菩萨的侧重施戒(利他的)了。这一点,将成为佛教徒行践的尺度。
从声闻乘为主的,转入人身菩萨(适应积极的、入世的)为主的,就是中期佛教。声闻弟子,已不是教化的对象主机,它需要修学般若,已在埋怨自己为甚么不想做菩萨了。初期佛教中的在家弟子,像贤护等十六开士、宝积净名等五百人,王公、宰官,乃至妇女、童子,成为佛教的中心人物。印度的群神──天,也在渐露头角。梵王是三果,帝释是初果,诸天听法,本来初期佛教也有这样的记载。现在,诸天龙鬼,观世音等已现菩萨身了。因此,修行苦行的外道(天乘行者)领袖,也大有菩萨在。
在复杂根性与不同的行践中,可以分为三大类:据龙树菩萨说:一、一分钝根的菩萨,最初观察五蕴生灭无常不净,要久而久之,才能观察一切法性空;这是“从无常入空……”的。这一类大乘学者,经上说它“无数无量发菩萨心,难得若一若二住不退者”。我们要知道:大乘菩萨,要修行六度、四摄去利他的;像这样充满了厌离世间,生死可痛的心情,焉能克服难关,完成入世度生的目的?这样的学者,百分之百是退堕凡小的。二、一分中根菩萨,最初发心,就观察一切法空不生不灭,这是中期大乘依人乘而趣入佛乘的正机,是“从空入无生……”的。唯有理解一切性空,才能不厌世间,不恋世间;才能不着涅槃,却向涅槃前进。这样的大乘行者,“与菩提心相应,大悲为上首,无所得为方便”,去实行菩萨的六度、四摄行。它一面培养悲心,去实行布施、持戒、慈忍等利他事业;一面理解性空的真理,在内心中去体验。这需要同时推进,因为悲智不足去专修禅定就要被定力所拘;不厚厚的培植布施、持戒、慈忍的根基,一心想证空,这是邪空;如果智胜于悲,就有退堕小乘的危险。所以在悲心没有深切,悲事没有积集,它不求证悟;“遍学一切法门”,随分随力去利人。它时常警告自己:“今是学时,非是证时”。三、一类利根的菩萨,它飞快的得无生忍,也有即身成佛的。龙树没有谈到从何下手,或者是从涅槃无生入佛道的。这根性的不同,性空论者的见解,既不是无始法尔生成的,也不像一分拙劣的学者,把钝根、利根看为初学与久学。根性的不同,在它“最初发心”以前,有没有积集福智资粮;成佛要度众生,要福德智慧,这不是可以侥幸的。钝根者(现在盲目的学者,称为利根),几乎从来没有积集功德(悲事),忽略利他而急求自证的习气异常强。因种过少分智慧,偶然的见佛发菩提心,但厌离的劣慧,使它立刻失败。这与丝毫无备,仓卒应战与优势的敌军硬碰,结果是全军覆没一样。那中根者,多少积集智慧功德;发心以后,它理解事实,采取任重致远的中道之行,不敢急求自证。悲心一天天的深切,功德也渐广大,智慧也同时深入,坦然直进,完成最高的目的。这像没有充分的准备,而事实上不得不应战,那必须采用消耗战,争取时间,稳扎稳打,歼灭敌人一样。那利根的,在未曾发心以前,虽没有机缘见佛闻法,却能处处行利他行,为人群谋幸福。福德广大了,烦恼也就被部分的折伏。因为入世利他,所以会遇见善友扶助,不致堕落。在世俗学术的研究中,也推论出接近佛法的见地。这样的无量世来利他忘己,一旦见佛闻法发菩提心,自然直入无生,完成圆满正觉了。这像充分预备,计划严密,实行闪电战一样。总之,根机的利钝,全在未发心以前的有没有准备,与正法的浅深无关。醍醐、毒药,并不是一定的。虽有这三类,钝根与小乘学者所说的相同,容易堕落。后一类,希有希有,所以无着世亲他们,也就不去说它。要学大乘行,自利利他,那唯有采取积集悲智,学而不证的正轨。(前机急求自证失败,后机自然的立刻证悟,不是勉强得来)或者认为非迫切的厌离(无常苦)自己的生死,它绝不能认识他人的苦痛,发大悲心去利人。他们的意见,非“从无常门入”不可,这是非常错误的。他如果愿意一读“诸法无行经”,就知道行径的各别了。“从空而入”的依人乘而进趣佛乘,不是贪恋世间,在性空的正见中,才能观生死无常而不致退失呀!从人类菩萨为主,转化为天身菩萨为主的,是后期佛教。在后期佛教的法会中,已少有小乘圣者参加的资格,除非它愿意转变。中期佛教大乘的菩萨,一分已不知去向,一分与印度群神合流。原来印度的诸天、龙、鬼、夜叉、罗刹它们,竟然都是诸佛菩萨的示现。因此,从诸天夜叉等传出的法门,虽然近于印度的外道,其实却说得特别高妙。
后期佛教,经过的时间很长,意见也不能一致。大体上,菩萨有钝渐之机;有从无常入空、从空入无生的渐机(后期的初阶段,也有只许这一类的),要三大阿僧只劫才能成佛。有直入顿入的利机,这利机,虽有的主张直入无生,或直入佛道的,有的以为还是从无常来,不过走得快些;总之是速成的。时代的当机者,是利根,我们不妨看看它的行践。它是唯心的,唯心本是后期佛教的特征,因唯心的理论,与利他非神通不可的见解,我们认为一般的难行大行,不成其为波罗蜜多,因为它不得究竟。如果从定发通,最好体悟清净法相,真俗双运,才能一修一切修,一行一切行,在定中分身千百亿,度脱一切众生,它要急急的从事禅定的修习了!它又是速成的:前二期佛教,有一个原则,就是成就愈大,所需的时间事业愈多。声闻三生六十劫,缘觉四生百劫,菩萨三大阿僧只劫;到中期佛教,达到“三僧只劫有限有量”的见解。虽有顿入的,那是发心以前久久修习得来。这种但知利他,不问何时证悟的见地,在后期佛教中突变,就是法门愈妙,成佛愈快。“三生取办”、“即身成佛”、“即心即佛”,这当然适合一般口味的。它又是他力的:“自依止,法依止,不余依止”,是佛法的精髓。中期佛教也还是“自力不由他”。诸佛护持,天龙拥护,也是尽其在我,达到一定阶段,才有外缘来助成。说明白一点,自己有法,它才来护,并不是请托帮忙。易行道的念佛,也只是能除怖畏,也是壮壮胆的。有人想找一条容易成佛的方法,给龙树菩萨一顿教训,怎么这样下劣的根性!然后摄它,教它念佛,后来再说别的行法,它说你不是教我念佛吗?龙树说:那有单单念佛可为以成佛呢?但后期的佛教,受着外道的压迫,觉得有托庇诸天,其实是佛菩萨的必要。他力的顶点,达到要学佛,非得先请护法神不可。它又是神秘的;若行者感到人生无味,有点活不下去,实行厌离自杀。如来苦心孤诣,教他们念佛的功德相好,念天上的快乐,这在初期佛教也有。中期佛教,似乎要发达些,但还不出安心的范围,等到后期佛教,佛菩萨与诸天融成一体,不但求生净土是念佛,密宗的三密相应,修天色身,何尝不是念佛?佛与天既然是合一,印度神教的仪式与修行的方法,自然也可与佛法合一。茅草可以除罪业,牛粪可以涂地;尸骨大有用处;念念有词的真言,更是有不可思议的效力;看地理卜善恶;讲星宿定吉凶;求雨、求晴、求子、求财;烧护摩;修起尸法;“方便为究竟”。印度民俗的一切,在后期佛教中,无所不包,岂不圆融广大哉!它又是淫欲为道的,初期佛教的浓厚禁欲色彩,本是适应出家僧团的规则,并不是究竟谈;在家弟子不照样也可以悟道吗?不但说淫欲不障道,并且还是妙道,这至少也有点深奥。“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在中期佛教里,是大地菩萨的随机适应。“淫怒疑即是戒定慧”,也是在说佛法不离世间。后期佛教的佛与天统一以后,天有天女,佛菩萨也要明妃。“般若为母,方便为父”的圣教,索性用男女的关系来表现。适应遍行外道等淫欲为道的思想,渐渐的从象征的达到事实的。生殖器称为金刚、莲华;精血称为赤白菩提心;交合是入定;交合的乐触是大乐;男女的精血,称为灌顶;既可即身成佛,又可洋洋乎乐在其中,岂不妙极了吗?这唯心的、他力的、速成的、神秘的、淫欲为道的,后期佛教的主流,当然微妙不可思议!但“大慈大悲,自利利他”的大乘佛法,能不能在这样的实践下兑现,确乎值得注意。
这三期的佛教,都有菩萨,从他们的实践看来,初期是依小乘行(厌离为先)而趣入佛乘的;中期的主机,是依人乘行而趣入佛乘的;后期的主机,是依天(神)乘行而趣入佛乘的。环顾现实,探索佛心,我们应提倡些甚么?有眼晴的当看!有耳朵的当听!

八、少壮的佛教

印度的三期佛教,在理论上、行践上,都有它一贯的特征。这三期佛教,正像人的一生;初期佛教是童年:它活泼天真、切实,批评阶级制、苦行、迷信、祭天、淫荡、神我,指导了不苦不乐的人生正轨。不过,正法的内容,还没有具体的开发,理论上幼稚了些。它还在求学时代,重于自利。中期佛教,是少壮时代:理智正确发达,行动也能切实,它不但自利,还要利他。它不像小孩的乱跳,老翁的倚杖闲眺,它富有生命、朝气,大踏步向前走。不过世间的经历渐多,不随时检讨,惰性、自私怕要跃跃欲试了。后期佛教是衰老,一直向灭亡前进。它的经验丰富,哲理的思辨,中期也有不及它的地方。它的惰性渐深,暮气沉沉,专为子女玉帛打算,却口口声声说为人。上次,虚大师南洋访问回来,说锡兰教理是小乘,行为是大乘;中国理论是大乘,行为是小乘。我看:南方佛教较有实际利人的行为,这是初期佛教的本色。现阶段的中国佛教,不但理论是后期的大乘,唯心的、他力的、速成的行践,也都是后期佛教的本色。我们如果要复兴中国佛教,使佛教的救世成为现实,非推动中期的少壮青年的佛教不可。后期佛教,可以请他做顾问,取他一分丰富的经验。我们更得发扬初期的天真、切实的精神。以中国内地特有的中期佛教的思想,摄取藏文系及巴利文系的宝贵成分,发扬佛陀本怀的即人成佛的佛教! 

摘自|佛教思想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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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罗汉(第十一尊至第二十尊)

 

莫乘时潮枉铢计,

平稳安顺且随时,

居安思危留三步,

水复山重了迟疑。

 

▲  第壹拾壹尊 迦那行那尊者  ▲

迦那行那尊者,佛祖的声闻弟子。“迦那”为其名。“行那”,意为在逆境中,于所学诸法不得不失,不来不去,心身安住无所动,是一种好品德。

佛教戒律规定,僧众必须着僧衣,免冠露顶。据《舍利弗问经》载:尊者为比丘时,曾外出化缘,行至一个名叫大林的村落时气候突变,酷寒无比,耐寒的鸟兽悉被冻死。值此危难之际,他内着僧衣,外罩俗衣,方免于一死。他能于困境中知道权便,尽管身着俗衣,然身心安住,佛教信仰竖定不移,尊者具有上述品德,故称“迦那行那”。

 

激激易污昭者迷,

居安常将危厄思,

礼让谦恭第一义,

凡事殷谨求顺利。

 

第壹拾贰尊 婆苏槃豆尊者  ▲

婆苏槃豆尊者,俗称世亲菩萨。古印度罗阅城人,姓毗舍。旧译作天亲,乃世人亲近供养之意。为无著菩萨之同母弟,被禅宗尊为西天二十八祖之第二十一祖。

尊者父光盖,母严一,家富无子,父母乃祷佛塔求子,一夕,母梦吞明暗二珠,觉而有孕,后一月果产一子,即尊者。年十五,礼光度罗汉出家,感毗婆诃菩萨为其授戒。未师事闍夜多之前,常一食不卧,六时礼佛,清静无欲,为众所归。闍夜多欲度之,乃对众云:“我不求道,亦不颠倒;我不礼佛,亦不轻慢;我不长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杂食;我不知足,亦不贪欲。心无所希,名之曰道。”他闻其说,遂发无漏智,后继闍夜多衣钵,宣通佛经,广化众生,行化至后那提国时,付法予摩奴罗,跏趺而逝。

又据考证,世亲有同名之二人,即著《俱舍论》之世亲和无著之弟世亲。之所以将二人混同,系因真谛所译之《婆薮槃豆法师传》之载,以二人为一人。

婆苏槃豆,又作婆槃豆、筏苏槃豆、筏苏畔徒、婆薮槃头、婆修槃头。

 

人与畜禽不相谋,

天纲地维赖思筹,

纵有深渊薄冰处,

趋吉避凶任逍遥。

 

▲  第壹拾叁尊 法界四乐尊者  ▲

法界四乐尊者即天台慧思(515--577) ,南北朝时代之高僧。武津(河南上蔡)人,俗姓李。世称南岳尊者、思大和尚、思禅师。为我国天台宗第二代祖师(一说第三祖)。

尊者自幼归佛乐法,心爱《法华》。曾持经入坟冢中读诵,读毕深受感动,对经涕泣,于梦中受普贤菩萨摩顶戒,顶上遂隆起肉髻。年十五出家,师事天台初祖慧文禅师,得授观心之法。曾因慨叹虚受法藏,放身倚壁,遂豁然大悟,深得法华三味。他最早主张佛法之衰微即未法时期,故确立对阿弥陀佛与弥勒佛之信仰。注重禅法之践行,亦注重义理之推究。

北齐天保五年(554),尊者至光州、不分远近,为众演说,长达十四年之久。又,尊者于河南南部之大苏山传法于智顗,智顗大师之众门弟子中最为杰出者。陈代光大二年(568)始入湖南衡山(南岳),悟三生行道之迹,讲筵益盛,鼎止十年,遂有“南岳尊者”之称。山中常有瑞兆显现,天童为之侍卫。曾受到宣帝礼遇,尊称“大禅师”。太建九年,言“佛来迎我”,晏然而化,世寿六十三。

著作有《法华经安义》一卷、《诸法无诤三昧法门》 二卷、《大乘止观法门》四卷、《南岳思大禅师立誓愿文》一卷。

 

破船陋筏遇泥塘,

桡折浆断正风狂,

勤君临危多检点,

三峡自有好风光。

 

▲ 第壹拾肆尊 优楼频螺尊者 ▲

优楼频螺尊者,本名摩诃迦叶,又叫摩诃迦叶波。梵语“摩诃”意为“大”,故又称为大迦叶。为三迦叶之一。尊者善行头陀,热心供养僧伽,被称为“头陀第一”。“供养第一”。

尊者生于古印度摩揭陀国王舍城郊的一个婆罗门家庭。后信奉佛教,归依佛陀。在十大弟子中,以严格遵守头陀行而著名。“头陀行”是古印度的一种苦行,修行者必须行脚、乞食、露宿,禁止各种欲望,即通称的苦行僧。据说有一次佛陀曾劝他,年纪大了,不必再竖持苦行,被婉言谢绝。

相传佛陀在灵鹫山为众弟子说法,有大梵天王献金色波罗花表示敬意。佛陀拈花示众,众弟子不知何意,只有尊者当下破颜微笑。于是佛陀高兴地宣布: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付于摩诃迦叶。中国禅佛教以心传心、“拈花微笑”的典故即出于此。佛陀圆寂后,他召集各地长老,主持了佛教史上第一次结集,由阿难诵出经文,优婆离诵出律典,整理诵出释迦以往的教导,使大家明确遵守。从而使佛教经典得以保存流传。“据说他后来隐身于王舍城郊的鸡足山中,等待将来弥勒佛降世时,再出世转交佛陀遗留的衣钵,协助弥勒佛教化众生。在佛十大弟子中,他与阿难被称为”二贤者“,常被安置在释迦佛像的两边。

优楼频螺,意译作木瓜林,因在林下修道而得名,此尊与第099尊法藏永劫尊者为同尊,可互参。

 

西方有此快乐佛,

推向人间尽欢笑,

康壮前程任君行,

万事可成无烦恼。

 

▲  第壹拾伍尊 佛陀密多尊者  ▲

佛陀密多,古印度提伽国人,姓毗舍罗。著名禅师,为西天二十八祖中之第九祖

据《付法藏因缘传》卷五、《传法正宗记》卷二、《佛祖统记》卷五等载,尊者德厚而具大智慧,受佛陀难提(付法藏第八祖)付嘱,善巧方便度化众生,摧灭异学。其时,国王崇信外道,轻毁佛法;师自持赤幡,行于王前,经历多时,王始召之,尊者至王所,求与外道对论,以无方论屈服对方:复与王论义,挫其邪心,令信正法;又教化尼乾子,令其弟子五百人归佛。后付法予胁比丘而示寂。又据《婆薮槃豆法师传》载,尊者为世亲之师,(2640 下)著有《五门禅经要用法》。

佛陀密多,又作伏驮蜜多、佛陀蜜多罗、佛陀蜜,意译觉亲。此尊与第048尊为同尊,可互参。

 

勤勉当为万事本,

刻苦精修莫停留,

但将千遭百回苦,

换得心安道亦成。

 

▲ 第壹拾陆尊 那提迦叶尊者 ▲

提迦叶,为三迦叶之一。迦叶,意译饮光,因其通身光炎,能映余光,使不现,故名饮光;那提为河名,尊者在河边生,故以为名。

尊者即优楼频螺迦叶之弟,伽耶迦叶之兄。据《增一阿含经》卷十五、《佛本行集经》卷四十、《过去现在因果经卷》四等载,尊者初为事火外道,领三百弟子住尼达禅河下游。其时,佛陀成道,游化苦行林,度其长兄,那提遂与其弟共率弟子归佛入道。据称,尊者习意寂然,降伏结业,精进修行。

那提迦叶,又作难提迦叶、曩提迦叶、捺地迦叶波,略称那提。那提,意译江、河、治恒。故或梵汉并举为江迦叶。河迦叶、治恒迦叶

 

处世行事不为难,

检点身心自平安,

莫教祸起萧墙内,

此中消息是机关。

 

▲ 第壹拾柒尊 那延罗目尊者 ▲

那延罗目尊者为过去世佛,早于佛陀之前出世,弘传教法。涅槃后有住持大塔

据《大方广佛华严经随疏演义钞》卷十七载,佛陀曾对弟子们说:那延罗目等过去诸佛的住持大塔,是现在佛、菩萨、弟子依止处。以往的菩萨都尽心护持,现在我等也要恭敬地护持供养。无论现世抑或来世,众弟子都要以塔寺为住处,护持供养,永志不忘诸佛的教法。过去诸佛的寺塔遍布四天之下,众佛弟子在四天之下居住,在四天之下弘扬佛法,传播教义,犹如法雨普降,充满世界。

那延罗目,又作那罗延窟。

 

莫惧波涛海洋深,

莫畏坎坷路难行,

请君但看媚笑者。

腹剑口蜜更伤人。

 

▲ 第壹拾捌尊 佛陀难提尊者 ▲

佛陀难提尊者,古印度迦摩罗国人,被禅宗尊为西天二十八祖中第八祖。

尊者头有肉髻,辨材无碍,以慧解善说胜服当世。据《景德传灯录》等书载,七祖伐苏蜜多来该国说法,佛陀难提要求与他论义,伐苏蜜多说:”仁者论即不义,义即不论,若拟论义,终非义论“佛陀难提听罢大为钦服,说:”我愿求道沾甘露味。“伐苏蜜多便将他剃度而授具足戒,付正法眼藏于他。佛陀难提受教出家后,率徒众四处弘传佛法。行至提伽国城毗舍罗家时,见屋舍上有白光上腾,知有圣人,求家主施舍侍者,家主遂舍令其子出家,是为伏陀蜜多。佛陀难提将法眼藏付嘱于伏陀蜜多,偈曰:”虚空无内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虚空故,是达真如理“伏陀蜜多则以偈赞曰:”我师禅祖中,当得为第八。法化众无量,悉获阿罗汉。“其时佛陀难提即现神变,然后恢复本样,俨然端坐,归于涅槃。涅槃后,众人塌造宝塔葬其全身。

又据《付法藏因缘传》卷五载,弥遮迦以正法付尊者,令其流布胜甘露味,尊者转大法轮,摧伏魔怨,然后付法予佛陀蜜多。另据《宝林传》载,佛陀蜜多从尊者受法,尊者从婆须蜜受法,婆须蜜从弥遮迦受法。

 

欢乐人生第一宝,

千金要卖常时笑,

莫将忧烦隐心里,

苦尽甘来有奔头。

 

▲ 第壹拾玖尊 末田底迦尊者 ▲

末田底迦尊者,阿难两弟子之一。印度陀颇罗人,异世五师之一。相传为阿难之最后弟子,付法藏之第三祖。末田,中之意;地那,日之意。因出家于日中之时,又因受戒于水中,故时人称为日中、水中。

据《阿育王传》卷四《摩诃迦叶涅槃因缘》载,尊者于阿难入灭时,在恒河中受戒,证得阿罗汉。又据《付法藏》卷二所载,阿难弟子中有末田提与商那和修二人得阿难之付法藏。然依《阿育王经》卷七则谓阿难弟子为末田地,商那和修则为末田地之弟子。如此,由摩诃迦叶至优婆毛鞠多,师资相传凡五人,故异世五师之称。

尊者曾赴迦湿弥罗国降伏龙王,弘传正法。尊者游化迦湿弥罗国之缘由,据《阿育王传》卷四载,系因阿难之遗命。《善见律毗婆沙》卷二等载,阿育王迎帝须行第三次结集后,派遣诸师至边境诸国兴立佛法。尊者至迦湿弥罗国,降伏龙王,为大众宣说”读譬喻经“,令八万众生得道、千人出家。佛陀升天后,他施展神通,将一巧匠送上兜率陀天见佛祖仪容,返回后造像供奉,据称,是为民间寺院供奉佛像之始。

末田底迦,又作末田、末田提、末田地、末田地那、末田铎迦、未弹地、摩禅地。

 

自古人生多艰辛,

长途跋涉无休停,

莫嫌山重水又复,

知足长乐心意顺。

 

▲ 第贰拾尊 难陀多化尊者 ▲

难陀,译作”善欢喜“,亦名”牧牛“。

据说,尊者曾问佛陀牧牛十一事,知道佛陀具一切智,遂出家,修得阿罗汉果。他非常聪明,且声音美妙。据《根本律》载,曾使五百比丘证得阿罗汉果。《萨婆多论》还说明了难陀与此五百比丘尼的前世因缘:”往昔惟卫佛出现于世。为众生说法,彼佛灭后,有王起牛头栴檀塔,种种庄严。此王有五百夫人,供养此塔,各发愿言:‘愿我等将来从此王边而得解脱。’尔时王者,今难陀是;尔时五百夫人者,今五百比丘尼是。以是本愿因缘。故应从难陀而得解脱。“尊者以其美妙的声音说法,度化世人。

难陀,又作难铎迦,意译曰善欢喜。又名牧牛,称牧牛难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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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思想研究目录

佛教思想通论
01.存在与否定
02.佛法 宗教 哲学
03.佛教哲学可以是一种批判哲学吗?
04.法海探珍
05.人生佛学的说明
06.四圣谛的多层义蕴与深层义理
佛学与学佛
01.突破修道上的唯物(未制作)
02.佛学与学佛
03.佛教思想──佛学与学佛
04.佛教从学术走向实证
05.佛教中的“多闻”概念
大乘佛教思想研究
01.印度大乘佛教思想的特色
02.略论佛教本体哲学
03.大乘起源与开展之心理动力
04.对大乘佛学一些重要问题的思考
05.大乘经教育思想及其方法之研究
06.中国思想与大乘佛教
07.论中国佛教核心思想的建立
08.中国佛教的特色——禅与禅宗
09.六祖坛经的思想
10.中国真常唯心佛学思想刍议
11.太虚大师的真现实论及法相唯识学
12.佛典中“唯”的二类否定意义对中国佛学研究的提示
13.僧肇思想辩证
14.法藏《大乘起信论义记》及元晓与见登的相关述记
15.法藏之心识观的特色
佛学研究方法论
01.以佛法研究佛法
02.从复兴佛教谈研究佛学
03.研究佛法的立场与方法
04.用整体综合的方法研究中国传统文化
05.佛学研究方法论
06.佛法与佛教研究
07.以西方方法学的“关系逻辑”来透视杜顺大师的法界观
08.现代台湾佛教的学术研究
09.考证、典范与解释的正当性
10.科学能认识到真理吗?
佛教思维方法研究
01.论佛教因果法则的逻辑解析
02.实在与知识
03.中国佛教的思维发展
04.略论佛学的语言观
05.佛教辩证思维略析
06.印度中观学的四句逻辑
07.禅的诡论和逻辑

13.《人世间》十三期:菩提静修营专刊目录页

13期《人世间》封底
13期《人世间》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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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静修营:帮您抓住学佛要领
认识菩提静修营
第一姑苏选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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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尽未来际的幸福
三好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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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要解释佛门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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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是生命的归宿
让我们一起忆念三宝
皈依共修,法句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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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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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心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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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修入门
观心的方法
禅修问答
八关斋戒
八戒的殊胜内涵
放生护生
让生命获得自由
西园夜话
在生活中实践佛法
慧灯无尽
用心中的明灯照亮法界
闭营仪式
祝福,希望,欢迎
摆脱错误,重复正确
感恩西园寺
赋别感悟
曲终人散,月上西楼
吾将上下而求索
回到心灵家园
迈入清凉境界
往届菩提静修营精彩回顾
佛法修学要领
在家居士的健康生活
修学菩提心
花絮
用心良苦——弘法部工作人员谈图片展设计
浇灌心灵的种子

 

五百罗汉(第一尊至第十尊)

 

朝阳万里照四方,

花香鸟语堪欣赏,

春花沉醉莫流连,

居安有危常思量。

 

  ▲  第壹尊  阿若憍陈如尊者  ▲

阿若,意为了解,或译初知、已知、了教、了本际、知本际、无智;憍陈如,为其姓,意为族者。《佛所行赞转法轮品》:“以彼知法故,名阿若憍怜”。

尊者最初乃是佛陀为太子时的五位侍从之一。太子命名时,他断言太子将会成佛。据《佛本行集经》卷二十五载,悉达多太子出家求道之初,他与其他四位侍从奉净饭王之命,亲伴苦行之太子在林中修道。后见太子废苦行,遂与其他四人离去。佛陀成道后,于鹿苑初转法轮,向他们讲四谛法。成为佛陀所度五比丘之一。乃佛陀最初之弟子。据《增一阿含经?弟子品》载,他为佛陀声闻弟子之一,宽仁博识,善能劝化,将养圣众,不失威义,为最早受法味而思惟四谛者,他成为比丘后的事迹不详,仅知在教团中为最长老,常居上座之位。

于佛弟子中最先第一悟。

阿若憍陈如,又作阿若多憍陈如、阿惹憍陈如、阿惹憍邻、阿若拘邻、阿若俱邻。或作憍陈如、憍陈那、拘邻若、枸邻、俱邻、居邻、居伦等。

 

身世高贵道早成,

谦恭和顺好处身,

凡事水到必成渠,

心宽体胖位至尊。

 

▲  第贰尊 阿泥楼尊者  ▲

阿泥楼尊者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

古代印度迦毗罗卫国城之释氏,佛陀之从弟,关于其身世。《起世经》卷十、《五分律卷》十五、《众许摩诃帝经》卷二等载为斛饭王之子,《佛本行集经》卷十一、《大智度论》卷三则载为甘露饭王之子。据《佛本行集经》卷五十八、《佛五百弟子自说本起经·阿那律品》、《大智度论》卷十一等载,尊者与阿难、难陀、优婆离等于佛陀成道后回乡之时出家为弟子。出家后的阿泥楼,修道精进,堪为楷模。他曾于佛陀说法中酣睡,被佛呵责,乃立誓不眠,以致患眼疾而失明。然以修行益进,心眼渐开,终于成为佛弟子中“天眼第一”,能见天上地下十方域之六道众生。佛陀入灭之际,他侍立于涅槃床前守护。佛陀涅槃后,他曾参加第-次结集,贡献卓著。

阿泥楼,又作阿那律、阿尼庐陀、阿□楼驮、阿难律、阿楼陀。意译作无灭如、无灭、如意、无障、无贪、随顺义人、不争有无。

 

君乃西方老修行,

坚贞廉净心无尘,

步稳何愁影歪斜,

极乐世界传美名。

 

▲  第叁尊 有贤无垢尊者  ▲

有贤无垢尊者,即无垢威德菩萨。垢,指妄惑污秽净心,即烦恼。佛教有六垢、七垢之说。

据《大方广三戒经》卷上载,尊者位居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之下,但具有普贤、文殊二菩萨的慈悲与功德。他已远离了一切烦恼,眼界清净无所不见,能呈现佛祖所具有的一切非凡神通。智慧之光无所不照,并且能照及已往与未来。能在所有佛刹寺院显现自己无量的功德身相。能不知疲倦地到达一切皈依了佛教的地方。他施慧于万物,却不居德自傲,依然心地寂静、思绪不乱。在世间弘扬佛法,引导众生脱离苦海,到达极乐的彼岸。

 

勤苦修行得自然,

道力有边迹无边,

慈颜乐貌心智醒,

万事何愁不成全?

 

▲  第肆尊 须跋陀罗尊者  ▲

须跋陀罗尊者,为佛陀入灭前最后接受教诫而得道的一位弟子。  据《大唐西域记》卷六等载,须跋陀罗尊者原为古印度拘尸那城的一名外道婆罗门,但聪慧多智,根机敏利,修习已得五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如意通)。年一百二十岁,始改信佛法。他闻佛将在娑罗林中涅槃,乃急奔佛所前往拜谒,于其夜出家受戒,净修梵行。据称,佛陀料其将至,预先告知大弟子阿难在夜里将他引至床前,佛陀为他讲授八圣道等佛教奥义,入夜未久,即成阿罗汉,并于佛陀之前行取灭度。

须跋陀罗,又作苏跋陀罗、须跋陀、须跋。薮婆头楼,意译为“善贤”、“好贤”、“善好贤”。

 

命主清贵运享通,

性格沉静事从容,

烦恼尽皆随风去,

只缘秉赋重谦恭。

 

▲   第伍尊 迦留陀夷尊者   ▲

迦留陀夷尊者学问高深,为佛陀出家前的宫廷老师。为佛弟子中恶行多端之比丘,六群比丘之一。后与其妻子善岁皆皈依佛教,出家为僧。

据《增一阿含经》卷四十七、《四分律》卷十四等载,迦留陀夷其身极黑,尝夜行乞食,时天黑暗,乞至他家,他家妇人正怀身孕,于闪电中乍见之,谓鬼神来,乃惊怖堕胎,后闻迦留陀夷为佛弟子,妇人乃发声恶骂。如来知之,即制定过午不得乞食之戒。又,《中阿含》卷二十九《龙象经》、《长阿含》卷十二《自欢喜经》、《有部毗奈耶破僧事》卷二等诸经,迦留陀夷有同名异人数人。

迦留陀夷,又作迦楼陀夷、迦庐陀夷、迦路娜、迦庐。或作黑伟陀夷。意泽为大粗黑、黑曜时起、黑上等。

 

万事成功在精诚,

有因有果繁万物,

欢颜当自勤奋来,

神奇自古平凡出。

 

▲  第陆尊 闻声得果尊者  ▲

闻声得果尊者,稽诸史实,实无其人。闻,谓可听;声,为五尘之一耳根所对之境;据《持地论》说:“从他闻声而通达,故名声闻,”《大乘义章》卷十七则谓“闻如来之言教而悟解,故曰声闻。”得果,为三乘圣人各得自乘之果法。

闻声得果尊者乃闻佛声而豁然悟道,当下领会四谛之理,得到了修行的果实,断见思之惑,证得阿罗汉果,往生于不生不灭的涅槃极乐境界。

 

古谓精诚石可开,

石破天惊喜讯来,

正直自为人根本,

万般顺利莫疑猜。

 

▲  第柒尊 旃檀藏王尊者  ▲

旃檀藏王尊者,即月支国国王迦腻色迦王。

迦腻色迦王系贵霜王朝之第三世王,是印度政治史上、文化史上之关健时代。据《大唐西域记》载,时值佛陀入灭后四百年,即公元一世纪左右。他继阿育王之后支配全北印度。在印度佛教史上,与阿育王并称为护持佛法之二王。。他开始信奉琐罗亚斯德教,不信罪福,轻侮佛法。据《付法藏因缘传》卷五载,王征服中印度华氏城,和议时要求华氏城赔偿九亿金宝,马鸣大师在摩竭陀国华氏城传教,信者极众,华氏王以马鸣菩萨及佛钵代替,王十分高兴,于是迎请马鸣回国,并受马鸣善萨之感化始归依佛教,后来对佛教尽力护持,建立说一切有部之寺院,并召集胁尊者、世友、法救、觉天等五百圣众,于迦湿弥罗结集三藏(经、律、论佛典)。在其统治的时期,月支国高僧辈出,佛教得到普遍的弘传,有力地促迸了大乘经典的编纂。

旃檀藏王又作罽腻迦王、旃檀罽呢吒、罽腻伽王、坛罽腻吒王、割尼尸割王、迦腻瑟吒王。

 

佛法施一又施众,

菩萨度自更度人,

信心坚贞岂可少,

孜孜不倦必有成。

 

▲ 第捌尊 施幢无垢尊者 ▲

施,布施;幢,名驮缚若,又称计都,丝织之旗幡。置于佛前,藉以表麾群生,制服众魔;无垢,指清净而无垢染。施幢无垢尊者,稽诸史实,实无其人。

施幢无垢尊者虔诚地归依佛法,对佛陀极为尊敬,他一方面布施一面旗幡于佛前,以赞述佛法,另方面又谨守戒律,刻苦修习,已臻于清静无染、佛性纯洁的境界,证得阿罗汉果。

大千世界有定规,

枉逐枉求欲为何?

一心安定如磐石,

莫将天命徒猜疑。

 

▲ 第玖尊 憍梵波提尊者 ▲

梵波提,号牛相比丘。

他精通佛法,德行高尚。曾受舍利弗之指导。据云:他在过去世,因摘一茎之禾,有数颗谷粒堕地,遂于五百世中受生牛身,所以还遗留有牛之习性,食后常如牛之虚哺咀嚼,故有“牛相比丘”之称。由于其态度纯重,因而表现恬淡无争之宽宏气度。佛陀怜悯其常遭人毁谤,而堕于众苦,乃命住仞利天宫尸利沙圆修习禅定。佛陀入灭后,迦叶等诸尊者结集法藏时,遣人至天宫将其迎回,尊者始知世尊及舍

利弗等已入灭,未久,亦归寂。

梵波提,又作憍梵跋提、笈房钵底、伽为拔帝、伽梵波提、伽傍簸帝、迦为拔抵、憍恒钵、房钵底。意译为牛迹、牛司、牛主、牛王、牛呞、牛相。

无道神机莫枉疑,

遇事再三多思维,

好乘东风浩荡力,

直上青空腾云飞。

 

▲  第壹拾尊 因陀得慧尊者 ▲

因陀得慧尊者,佛教经典中有因陀羅,当即此人,因陀羅简称因陀。在佛典中不乏其例,如《翻梵语》卷第一云:因陀达菩萨,应云因陀羅达多。据《景德传灯录》、《传法正宗记》等书的记载,自佛祖将正法眼藏付于摩诃迦叶,代代传承,至西天第二十四祖为师子尊者,师子尊者付法藏于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并旁出一祖,是为达摩达,达摩达又有两个弟子,因陀羅即其一。据说,达摩达是嚴寶國人,在师子尊者遇害后,便到象白山中隐居修行,享年甚长,因陀羅一直随侍身旁,因陀羅有四个著名弟子,即达摩尸利地,那伽難提、破楼求多羅、婆羅波提,此四弟子宗列为嫡系传法序列,但很受敬重,“慧”在佛教中有广狭二义,广义指“智慧”,狭义谓“于法能有简择”,以修达“慧”境界的人,当然是应受钦敬的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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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李静怡

 

 

 

律宗

下一页·第1页·共6页

目   录  

一、戒律的缘起与律藏的结集

1、戒律的缘起  

⑴什么是戒律?

⑵制戒的缘起

2、律藏的结集

⑴第一次结集--“王舍城结集”或“五百结集”

⑵第二次结集--“毗舍离结集”或“七百结集”

3、五部律的形成  

⑴大天五事

⑵五部律的形成

4、律藏的内容  

二、律藏的译传与研习   

1、律典在中国汉地的翻译     

2、各部广律的传播情况  

三、南山律宗的创立、发展与衰微

1、律宗的创立     

2、《四分律》三宗     

3、律宗的弘扬与传承

四、律宗的基本理论  

1、律宗的判教     

2、“止持”与“作持”     

3、通戒与别戒     

4、“性戒”与“遮戒”

5、通受与别受     

6、 “制教”的四条纲要--“四科”说

⑴“戒法”

⑵“戒体”

⑶“戒行”

⑷“戒相”

⑸四科之间的关系

7、律宗的圆教说    

8、《四分律》与大乘教义的会通

律宗是中国佛教独有的一个宗派,为大乘八大宗派之一,是以学习、研究、修持及弘扬戒律为主的一个宗派。由于它所依据的主要是五部律中的《四分律》,所以又称为四分律宗。

在介绍律宗之前,我们有必要对戒学及其历史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一、戒律的缘起与律藏的结集

  1、戒律的缘起
 ⑴什么是戒律?
戒律是释迦牟尼佛为信徒制定的修行与做人的生活准则或行为轨范。它有各种名称。或名毗尼,此译为律,义为调伏,因为持戒能调伏烦恼;又义为灭,因为持戒能灭诸过失。或名波罗提木叉,此译“别别解脱”,表示持戒能一一防止身三(杀、盗、淫)口四(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七支过非,渐次灭诸烦恼而得解脱。或名尸罗,此有清凉、安稳、安静、寂灭四义,表明持戒能防非止过,离诸热恼而得清凉;得他世乐而获安稳;戒行清净,能使三昧现前,故为安静;持戒是证得涅槃之因, 故为寂灭。或名律仪,指律法仪式。有身律仪、语律仪、意律仪、根律仪之别。又可分为三种:一.别解脱律仪,即比丘戒、比丘尼戒、沙弥戒、沙弥尼戒、优婆塞五戒和八关戒斋。二、静虑生律仪,亦名定共戒,即得色界定时,其心自有防恶身口七支的功能。三、道生律仪,亦名道共戒,即得无漏时,其心自有防恶身口七支的功能。从研究的角度而言,我们将关于身、语律仪的研究,或对别解脱律仪的研究统称为戒学。

仅从以上戒律的各种名称及其涵意也不难看出,戒律在佛教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故佛陀在临涅槃时强调,佛在世时以佛为师,佛涅槃后要“以戒为师”。

 

 ⑵制戒的缘起和目的
释迦牟尼佛创教之初,根本没有成文的戒律条文,惟以七佛通诫“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为训。据律中记载,舍利弗先请佛陀制戒,佛陀则说无犯不制。因此,佛陀从未主动地制过一条戒,只是后来由於有人犯了过失,遭到了外人的诽谤讥嫌,才由少欲知足、乐头陀、知惭愧的弟子们禀告佛陀而由佛陀制戒。在制戒过程中,佛陀仅仅起了一个主持人或证明人的作用。为了顺从大众的要求,佛陀甚至不惜将他已制的戒律更正或修正,表现出充分的民主风范。

据《僧祇律》的记载,佛陀为比丘们制的第一条戒,便是淫戒:世尊於毗舍离城,成佛五年,冬分第五半月,十二日,中食後,东向坐一人半影,为长者那舍迦兰陀子制。

第二条制的是盗戒:世尊於王舍城,成佛六年,冬分第二半月,十日,食後,东向坐两人半影,为瓦师子达腻迦,因瓶沙王及粪扫衣比丘制。

第三条制的是杀戒:世尊於毗舍离城,成佛六年,冬分第三半月,九日,食前,北向坐一人半影,因比丘习不净观,厌恶色身,而请鹿杖外道屠杀而制。

第四条制的是大妄语戒:世尊於舍卫城,成佛六年,冬分第四半月,十三日,食後,东向坐三人半影,为聚落众多(相互妄称是罗汉而大得信施供养)比丘及增上慢比丘制。

在各部律中,仅僧祇律载明制戒的年月日时,僧祇律中,也仅此四条波罗夷戒,载明制戒的年月日时。但是据说,初十二年,只有犯一戒制一戒,并无再犯的人。

即使如此,我们已可明白,佛陀为比丘制戒,已是成佛之後的第五年的冬季。说明佛教僧团中,到五年以后,分子渐渐复杂了,有许多根机稍浅的人进入了比丘僧团,发生了问题,所以必须制戒防腐。到了第六年以后,问题更多了,所以在一个冬季尚不足50天的短时间内,竟然一连制了三条重戒。此后,比丘戒的创制断断续续地,一直到了佛陀入灭之前,才告停止。象这样完全本着当时当地的实际情况的需要而制成的戒律,自然不可能与诸佛所制的戒律完全一样,同时也不能将此戒律条文,完全照搬于各个不同时代及不同地域中的比丘生活了。所以佛在《五分律》卷二十二中要说:“虽是我所制,而於余方不以为清净者,皆不应用;虽非我所制,而於余方必应行者,皆不得不行”。戒学中的“随方毗尼”即源于此。

关于制戒的目的或必要性,各部广律提出理由不尽相同,但均达十条之多,称为“十利”。台湾的印顺法师将它们归纳为:一大理想,六种目标(六事)。所谓“一大理想”,指的是“梵行久住”(正法久住)。佛陀曾告诉舍利弗,过去有三位世尊--毗婆尸佛、尸弃佛、毗舍浮佛的“梵行”不久住。原因是,自己专心于厌离现证,未能广为弟子说法,不为弟子制定学处,不立说波罗提木叉。这样,佛与大弟子涅槃了,弟子们的“梵行”很快便退失,不能久住。而拘楼孙佛、拘那含牟尼佛、迦叶佛的“梵行”能久住,原因是能广为弟子说法,制定学处,立说波罗提木叉。他们虽然涅槃了,弟子们的“梵行”能沿续下去。因此令正法久住,是佛制戒的根本目的。

所谓六种目标,一、和合:摄取僧;二、安乐:令僧欢喜,令僧安乐住;三、清净:难调者令调,惭愧者得安乐;四、外化:未信者信,已信者令增长;五、内证:断现在有漏,断未来有漏;六、究极理想:正法得久住。(《四分律》)

以上佛陀制戒的因缘和目的,不仅反映了佛教戒律重视实际、兼顾世间法与出世间法、中道、民主的风范,而且也是佛教缘起理论的生动体现。了解它有助于学戒持戒,也有助于增进对律宗的认识。

 

  2、律藏的结集
佛灭后约百年内,佛教界公认的有两次“大结集”,其缘由实为戒律问题,经过的线索多在现存的各部律中。律藏最近乎真实地反映了佛陀时代僧团的戒修生活,了解其结集情形,是我们研究戒律、研究“原始佛教”乃至研究律宗的必要前提。

 

⑴第一次结集--“王舍城结集”或“五百结集”
据传,在佛陀逝世数个月后的第一个结夏安居,由大迦叶发起举行王舍城(Raja-grha)结集大会。先是,大迦叶从王舍城到拘尸那参加佛陀的葬礼,就发觉僧团内部有不稳定的迹象。据《长阿含·游行经》记载:当佛灭度之后,佛弟子中,就有一个愚痴的比丘跋难陀,感到非常高兴。他说:“那个老头子去得正好,他在世时,规定我们这样必须作,那样不准做。如今他去了,我们可以自由了。”这话传到迦叶尊者的耳中,感到非常悲痛。他想:如果真的如此,佛教的精神及其救世的工作,岂不因了佛陀的入灭而随着结束了吗?同时,佛在入灭之际的最后说法,一开头就说:“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叉,如暗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大师。”(《遗教经》)于是决定召集当时的大弟子们,编辑律藏。

结集大会在王舍城外的七叶窟(Sattapanni-guha)召开,有五百位大比丘参加。由“多闻第一”--擅长记忆的阿难(Ananda)诵出经(法)藏,由“持律第一”--擅长戒律的优波离(UPali)诵出律藏。

结集大会的程序非常严谨,必须“如法会议”(羯磨)。首先由上座比丘在大众中上坐,然后以问答式,由上座请优波离当众诵出律文。再经会众认可(共同审定)这条律文确属佛陀所说的,才算定案,是为“结集”。现存的《摩诃僧祇律》对结集的过程,有如此生动的记载:

“阿难言:诸长老!若使我集者:如法者,随喜;不如法者,应遮。若不相应,应遮。勿见尊重所不遮。是义、非义,愿见告示。

”众皆言:长老阿难!汝但集法藏。如法者,随喜。非法者,临时当知。“

所谓”随喜“,就是无异议默认表示。所谓”遮“就是反对、否决。不但如此,有时可能还采取更严格的认可方式。如《十诵律》卷六十载,阿难诵出后,分别问五百比丘,五百比丘须逐-表态:”我亦如是知,如阿难所说“。

这次结集长达七个月(一说为三个月),结出了律藏有八十诵之多。但这《八十诵律》原本早已失传,其可信性却是各部派一致肯定的。我们从今天存在的汉译律藏、南传藏及藏传律藏的内容比较来看,所有的规范之宗旨与大要都是一样的。所以,律藏可说是保持原貌最完整的佛法。

在这次结集中,有一事对后世影响很大,即使到现在仍是深具意义,那就是在会上阿难曾传达佛陀的遗言:”小小戒可舍“。所谓”小小戒“,就是枝节性无关宏旨的戒条内容;”可舍“,当指”不必列为后世硬性遵守的“条文”之意。

问题是,哪些是“小小戒”?阿难当时并没有向佛陀问清楚,因而在结集会议上发生了诤论。最后阿难为了团体的和谐,承认了自己当时不问明白之过失,终止此诤论,乃由迦叶裁定:“若佛所不制,不应妄制;若已制,不得有违”。显然这与佛陀“随方毗尼”的思想相违,如《五分律》卷二十二:“佛言……虽是我所制,而于余方不以为清净者,皆不应用。虽非我所制,而于余方必应行者,皆不得不行”。大迦叶过于保守的态度,深刻影响了佛教后来的发展,为日后部派分裂种下了根源。

 

 ⑵第二次结集--“毗舍离结集”或“七百结集”
佛灭一百年后,因为戒律问题,佛教内部发生了严重的诤论,这就是有名的“十事非法诤”。在现存律藏的各部广律中,大都记载了这段历史(如《五分律》卷三十、《四分律》卷五十四、《十诵律》卷六十)。此事的大致情形是这样的:

有位在印度西方波旬国(Pacina)居住的佛教上座部长老耶舍(Yasa),一次巡游到东方毗舍离城(Vesalika),看到当地的跋耆族(Vrji)比丘,在布萨日向民众求施舍金钱。有些民众给了,有些民众非但不给且指责这些比丘的这种做法。素来重法的上座部长老耶舍认为,这样是不合佛法戒律的。他一边指斥求施的比丘非法,又向民众宣说如此施舍也属非法。他受到民众的称赞,却惹怒了当地的比丘,因而被赶出城去。被摈逐的耶舍心有不甘,回到西方波旬国四处游说,动员了多位硕望大德比丘,又带领大群徒众,再到毗舍离召集大会辩论。当地的跋耆族比丘们自然不甘示弱,以佛陀原出生在这地区为号召,也动员了大批人员应战。结果,竟有七百人集会辩论戒律。由于人数众多,辩论不便,乃由双方各推出四人做代表,进行辩论。故名为“七百结集”。

此一大会,虽以乞钱为起因,双方争辩的内容却有十项,故称为“十事非法诤”。所谓“十事”,其内容在各律中并非完全一致,兹参考释圣严《世界佛教通史》的释义,分述如下:

1、角盐净:可把食盐贮存在角器中。

2、二指净:依佛制,日中过午不食。但主张日影未过午后二指宽之影子时,比丘仍可进食。

3、他聚落净:在一食后,仍可到另一聚落复食。

4、住处净:比丘可到别的教区集会(布萨)。

5、随意净:对于会议的决议,虽未出席,只要事后承诺,仍有效。

6、习先所习净:做有先例的事为合法。

7、生和合净:可饮未经搅拌去脂的牛乳。

8、饮阇楼凝净:可饮未发酵或半发酵的椰子汁。

9、无缘坐具净:即缝制坐具,可不必贴边,并可随意大小。

10、金银钱净:可接受贮畜金钱。

从这“十事”来看,尽属阿难在首次结集时所说的“小小戒”。但耶舍一方,不但坚持这十项均为“非法”,而且在戒律中明列禁止这十项为成文法。当地的跋耆比丘们受此惨败,内心愤愤不平,逐渐演变成了佛教内部--东方系统的“大众部”,与西方传统的上座部两部的分立。而当时毗舍离国王,也不满意西方来的上座比丘,乃下令驱逐。这是因“小戒”而引致政治干涉了。

 

3、五部律的形成
僧团由于律藏的结集而统一了认识,在佛灭百年之内过着与佛在世时相差不多的戒律生活。但随着佛教的传布范围不断扩大,由于地理环境的不同,加上印度的种族语言又是非常的复杂,造成彼此之间的隔阂,大家对于佛陀的教义,也就产生了若干不同的见解。这种不同的见解,便造成了部派分张的结果。“第二次结集”的分裂,还只是对一些“小小戒”的不同见解所引发的争执。但随着师承、地域、语言乃至客观环境的变化,两派的争执从“律制”渐发展到“教义”上去了。又到了约一百年以后的孔雀王朝(Maurya Dynasty)的阿育王(Asoka 又译无忧王、阿输迦王)时,两派终因“大天五事”而公开决裂了。从此一再分裂,到了佛灭约四百年时,分为二十个部派。这段佛教部派分裂史,直到大乘佛教的兴起(约在佛灭五百年后),才算终结。

 

  ⑴大天五事
大天(摩诃提婆Mahadeva),据《异部宗轮论》等经论的记载,他是佛灭百年后的一名外道,在大众部出家。曾提出一种突破当时佛教思想(尤其上座部的保守思想)主张,认为有“五事”并不妨碍修道的人达到罗汉果位的。他把五事编成一偈,在大弟子中广为传播:“余所诱无知,犹豫他令入,道因声故起,是名真佛教”。其大意为:
1、余所诱:罗汉已断淫欲烦恼,但生理仍有漏失不净(遗精)的可能;也有恶魔污染罗汉衣服的可能。
2、无知:罗汉未断“不染污的无知”。
3、犹豫:罗汉未断“处非处之疑惑”。
4、他令入:要依他人记别,才知自己是罗汉。
5、道因声故起:至诚念“苦谛”即为圣道的生起。
代表“大众部”这种有关阿罗汉义理境界的主张,受到保守派“上座部”极力的排斥。约又过百年后,到了阿育王时代,重提“大天五事”,且召开了一次“结集”大会,从此两派公开分裂了。

 

 ⑵五部律的形成
对于戒律的传流,也由于部派的分裂,而成了部派的戒律。各部有各部自己所传的戒律,至于初次结集的律藏,现在已无从见到它的本来面目。不过,现在所传的各部律藏,无论南传锡兰巴利语系的善见律也好,北传译成藏文的有部律及汉语系的四部广律也好,虽然各有若干小节的取舍与详略的出入,但其根本精神及其根本原则,仍是大体一致的。

据向来的传说,律藏初次结集之后,即由迦叶尊者传阿难尊者,再传末田地、舍那波提、优婆崛多等五传,在优婆崛多以下,有五位弟子,由于各自对于律藏的内容取舍不同,律藏便分成了如下五部:

1、昙无德部--四分律。

2、萨婆多部--十诵律。

3、迦叶遗部--解脱戒本经。

4、弥沙塞部--五分律。

5、婆粗富罗部--(未传)。

五部分派说,是根据《大集经》二十卷虚空目分、初声闻品而来,但在该经之中,虽标五部,却是说了六部的名目,第六部是摩诃僧祇部。据传说,这是佛陀预记的事,佛陀早就料到律藏的传承会分派的,这在《舍利弗问经》中,也有类似预记的记载,但分为8派。据史实的考核,部派佛教的分张,在佛灭后百年至三百年期间,可谓盛极一时,由上座部与大众部的根本派别之下,又各分出许多部派,一般的传说大约分有18部,本末合起计算,则有20部之多。照理说,每一个部派均有各自应诵的律本,但从事实上看,能有律本传诵的却很少。有律本译成汉文的,只有五个部派,现在且将之分系列表如下:

上座部: 根本有部--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印度西北境迦湿弥罗新萨婆多部)

有部--十诵律(中印度摩偷罗萨婆多部)

化地部--五分律(弥沙塞部)

法藏部--四分律(昙无德部)

饮光部--解脱戒本经(迦叶遗部)

大众部--摩诃僧祇律

因为根本说一切有部律,同样出于萨婆多部,所以有人说应是十诵律的别译(如太虚大师),也有人说是新萨婆多部,唯其与十诵律同部而所传时地不同,当无疑问;又因饮光部只译出戒本而未译出广律,所以,虽有六部,在中国通称为四律。四律与以下五论齐名:《毗尼母论》、《摩得勒迦论》(此二论是宗本新萨婆多部律而解释的)、《善见论》(这是解释四分律的)、《萨婆多论》(这是解释十诵律的)、《明了论》(这是上座部系犊子部下正量部的佛陀多罗阿那含法师,依据正量部律所造,它的本律中国未传)。以上合称为汉文律藏的四律五论。正因如此,在现行的世界佛教中,汉文系的律藏也是最丰富的一系。

从上表看出,上座部占了绝大多数,大众部仅仅一部律而已(僧祇律应属大众部),事实上这是非常可惜的事,大众部的发展,虽然引出了大乘佛教,大众部的典集--律与论,所传的却是太少了。

 

 4、律藏的内容
律藏的内容大体上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是消极的止恶门,称为“经分别”。这是以比丘、比丘尼的波罗提木叉为中心,由每一条戒发生的因缘,说到如何制定及戒条的解释,并举出运用的实例等,是律藏关于个人修持的中心内容。第二部是积极的行善门,称为“犍度部”。共由二十犍度(译作章或篇)构成,分为大品、小品。大品为⑴出家。⑵布萨。⑶安居。⑷自恣。⑸皮革。⑹药剂。⑺迦絺那衣。⑻法衣。⑼瞻波。⑽拘睒弥等十犍度。小品为⑴羯磨。⑵别住。⑶罪集。⑷灭诤。⑸小事。⑹坐卧处。⑺破僧。⑻作法。⑼遮戒法。⑽比丘尼等十犍度。这些是就僧团中主要的行事而制定的规定及比丘、比丘尼生活衣食住等的规定,是组织净化的重点。为了显示律藏的神圣权威,还附加了五百集法(第一结集)、七百集法(第二结集)二章,述说佛教圣典编纂的主要事情。第三部是属于附录性质的部分,称为“附随”,共分为十九章。把持、犯戒的具体情况加以组织、重述,使阅者能一目了然。

 

二、律藏的译传与研习

  1、各部广律在中国汉地的翻译及其结构
据僧史记载,汉地翻译戒律和实行受戒,始于曹魏嘉平年中(249-253)。当时中天竺昙柯迦罗来到洛阳,看见中国僧人只剪落须发而没有受戒,于是译出《僧祇戒心》,即摩诃僧祇部的戒本,以为持戒的准绳。又请梵僧建立羯磨法(即受戒规则)创行受戒。不久又有安息沙门昙谛,于正元年中(254-255)来到洛阳,译出昙无德部的受戒作法。自鸠摩罗什来长安之后,现存的汉文律藏各种“律”、“戒本”和“律论”陆续译出。主要的几部广律大约在一百年之间译成,而“说一切有部律”则迟至三百年后的武则天时代才译成。

所谓“广律”,就是对每一律条加以广泛解说的律典,通常包括四方面的内容:

1、制缘--即制订此律条(学处)的原因(缘起)。

2、律文--即这条律的正文,亦称为“学处”。

3、犯缘--构成犯戒的条件。

4、开缘--即开脱犯戒(不算犯戒)的缘由。也就是设定一些虽形式犯戒,但实质上不算犯戒的条件。

“广律”所收辑的律文,主要是对出家二众(比丘与比丘尼)的全面性规范。通常包括:针对个人的止持戒(禁止性的规范)与作持戒(应作为的规范)以及僧团内部的制度仪轨(犍度)等。所以“广律”的内容是比较全面的。

兹将汉译的五种“广律”翻译经过及其结构介绍如下:

1、《十诵律》:为萨婆多部律(意译为说一切有部),是最初译为汉文的“广律”。自姚秦弘始六年(404)十月起,由罽宾的三藏弗若多罗诵出,鸠摩罗什译文,但只完成三分之二,弗若多罗便去世了;翌年秋,再由西域的昙摩流支据梵文本,与鸠摩罗什合作译完,但未及整理;后来由卑摩罗叉加以整理,将原稿58卷改为61卷。

依《大正藏》二十三册载,这部“广律”61卷,分为十“诵”:初诵至三诵,为比丘律,共263条;四诵,为七法(受具足戒法、布萨法、自恣法、安居法、皮革法、医药法及衣法等七种团体生活的规范制度,即七犍度);五诵,为“八法”(另列举八种犍度);六诵,为杂诵(亦为犍度);七诵,为尼律,即比丘尼应守的戒条,共354条;八诵,为“增法一”;九诵,为优波离问法;十诵,内容包括“比丘诵、毗尼诵等。

2、《四分律》:为昙无德部(又译法藏部)的广律。是佛灭后百年,由昙无德尊者,于上座部律藏中,搜括博要契同己见者,汇集成文,随说随止,即为一分,如是四度,一部方就,故称四分律。姚秦弘始十二年至十五年(410-413),由佛陀耶舍、竺佛念、道含三人合作译成,共60卷。

四分中,第一分为比丘戒本,明四波罗夷、十三僧残、二不定、三十舍堕、九十单提、四提舍尼、百种学法。第二分为比丘尼戒本,及受戒说戒二犍度。尼戒中,明八波罗夷、十七僧残、三十舍堕、百七十八单提等。第三分为安居、自恣、皮革、衣、药、迦絺罗衣、拘睒弥、瞻波、呵责、人、复藏、遮、破僧、灭诤、比丘尼,及法十六犍度。第四分为房舍及杂二犍度、五百集法、七百集法、调部毗尼、毗尼增一等。

3、《摩诃僧祇律》:是部派佛教”大众部“唯一存下来的广律。东晋义熙十二年至十四年(416-418),由佛陀跋陀罗与法显合作译出,共40卷。其内容结构与其它上座部律有很大的差异。

4、《五分律》:为弥沙塞部(又译化地部)的广律。此律在法显西游时,从师子国得来。直到刘宋景平元年(423),罽宾的佛陀什来中国,才请他诵出,于阗沙门智胜译,竺道生与慧严也参与其事。共30卷。其内容与《四分律》差不多,不过分为五部分:一为比丘律,二为尼律,三为”受戒“等九法,四为灭诤法与羯磨法,五为”灭僧“等八法,再加上二次结集。

5、《根有律》:即《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是上座部”根本说一切有部“的广律。此律包含多种律书,系唐代高僧义净到印度求回,并自唐武则天久视元年至睿宗景云二年(700-711)之间,将其译出,共18种,198卷。这部律现存汉文、梵文、藏文三部,但都有部分缺失。它与《十诵律》同为”说一切有部“的广律,但组织与内容也有差别。

此外尚有解释广律的五种”律论“也先后译出,它们是:

1、《毗尼母》8卷,昙无德部,失译人名,早期的佛经目录书都把它附在姚秦译经的条目内。

2、《摩得勒伽》10卷,萨婆多部,刘宋时僧伽跋摩译。

以上二论是宗本新萨婆多部律而解释的。

3、《善见律毗婆沙》18卷,南方昙无德部,南齐时僧伽跋陀罗译,这是解释四分律的。

4、《萨婆多毗尼毗婆沙》9卷,萨婆多部,失译人名,早期佛经目录书都把它附在姚秦译经条内。这是解释十诵律的。

5、《律二十二明了论》1卷,陈时真谛译。这是上座部系犊子部下正量部的佛陀多罗阿那含法师,依据正量部律所造,它的本律中国未传。

以上5种”广律“中的前4种与5种”律论“,自古以来就被律宗并称为”四律五论“,而成为律藏的主要内容。至于《根有律》,在律宗开山道宣律师圆寂数十年后才译出,且少有人弘扬,故人们一直习用”四律五论“的提法。

 

  2、各部广律的传播情况
从各部广律译出的地点及盛行的时间上说,《十诵律》虽是姚秦时在关中译出,到六朝时则盛行于长江下游的地区,《四分律》的译出地点也在关中(陕西),它的译出时间比《十诵律》只迟了7年,但到隋朝才有人弘扬,到了唐初才由道宣律师的大力弘扬,而成为中国律宗的唯一法脉;《僧祇律》的译出时间,比《四分律》晚了5年,它是在建康(南京)的道场寺译成,六朝时在北方稍有弘扬;《五分律》比《僧祇律》又晚出了5年,它在建业(也是南京)龙光寺译出之后,则殊少有人弘扬;《解脱戒本经》比《五分律》晚出了一百多年,它的内容与《十诵律戒本》相同,故也无可为说;《有部律》的译出,比《五分律》迟了将近三百年,正好是弘扬《四分律》的鼎盛时期,所以义净三藏,虽然遍精有部,奈何孤掌难鸣。依照律的内容而言,有部律为最多,也最丰富,然直到现在也少有人闻问!

 

三、南山律宗的创立、发展与衰微

 1、律宗的创立
如上所述,自鸠摩罗什来长安之后,现存的汉文律藏各种“律”、“戒本”和“律论”陆续译出,研习弘扬者代不乏人。其中以《四分律》的研习最为兴盛,并最终在道宣律师的弘扬下形成律宗。

《四分律》译出60多年后(北魏孝文帝时代,471-499),先有法聪律师,在平城开讲此律,口授弟子道覆作《四分律疏》6卷,内容只是大段科文;到了慧光律师(468-537),对《四分律》的研习弘通才逐渐盛行。慧光由佛陀扇多的启示,造《四分律疏》120纸,并删定《羯摩戒本》,奠立了此宗的基础。慧光的弟子有道云、道晖;道晖的弟子有洪理、昙隐;道云及道晖的弟子洪遵;与昙隐并称的有道乐;道乐的弟子法上;法上的弟子法愿。道云奉慧光遗命专弘律部,撰《四分律疏》9卷。道晖又把道云所撰之疏加以整理,略为7卷。洪理撰《四分律钞》2卷。昙隐起初宗奉道覆,听受律部,后来更从慧光采撷精要。道云之下有道洪、洪遵两系。道洪之下有智首、慧进、慧休、道杰等;洪遵之下有洪渊、慧琎、玄琬等;洪渊之下有法砺。而形成四分律宗的,是智首的法系。

智首(567-635),漳滨人,幼年从僧稠的弟子智旻出家,后从道洪听受律学,慨叹当时五部律互相混杂,于是研核古今学说,撰《五部区分钞》21卷;又以道云《疏》为基础,概括各部同异,决定去取,撰成《四分律疏》若干卷,世称广疏(一称大疏)。智首弘扬律学30余年,唐代的律学者大都受了他的影响。他的弟子道宣继承其遗范,广事著述,并用大乘教义解释《四分律》,大兴《四分律》一宗。

道宣(596-667),吴兴人(一说是丹徒人),俗家姓钱,9岁能作诗赋,可谓天才。15岁出家,从日严寺智頵诵习诸经,16岁正式披剃。后从禅定寺智首律师受具足戒,并钻研律学。开始他听讲《四分律》一遍之后就不想再学了,准备去习禅。他的剃度师智頵得知后,严厉呵斥他说:“夫适暇自迩,因微知章,修舍有时,功愿须满,未宜即去律也。”命令他要听讲20遍律之后,才允许他入山修禅。公元624年,日严寺被废,道宣移居崇义寺。不久入终南山潜修,整理十余年来学律心得体会。贞观四年(630)他复外出参学,广求诸律异传,拜访名师。贞观十六年(642)住终南山丰德寺。后两度奉诏参与玄奘法师译场的译经工作。乾封二年(667)二月,道宣于终南山举行传戒法会,得戒者20余人。同年十月圆寂,终年72岁。

道宣一生著述宏富,总计达35部。其中关于律部的著作,有以下各种:

《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疏》3卷,《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疏》2卷(后增为4卷,今作8卷)、《四分律删繁补缺行事钞》(简称《行事钞》)3卷(今作12卷)、《四分律拾毗尼义钞》3卷(今作6卷)、 《四分律比丘尼钞》3卷(今作6卷)、《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1卷(后增订并疏)、《尼注戒本》1卷、《关中创立戒相图经》1卷、《净心戒规法》2卷。

其它有关文史方面的著作有:

《广弘明集》30卷、《续高僧传》30卷、《集古今佛道论衡》4卷、《大唐内典录》10卷、《量处轻重仪》1卷、《释门归敬仪》1卷、《释门章服仪》1卷、《律相感通传》1卷、《释门正行忏悔仪》2卷、教诫新学比丘行护律仪》1卷、《集神州三宝感通录》3卷、《道宣律师感通录》1卷、《释迦氏谱》1卷。

后来学者通常将《四分律比丘含注戒本注》、《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疏》、《四分律删繁补缺行事钞》称为律宗三大部,另加他所著的《四分律拾毗尼义钞》、《四分律比丘尼钞》合称五大部。

道宣一生着力研究戒律,住在终南山时间较长,故被称为南山律师;他所创立的律宗,亦被称为南山律宗。他以《四分律》为基础,参考其它各部律典,综合各家之长,会通大乘和小乘,形成自己独到的见解。并以其它律部之文,补充《四分律》之缺,在行事上该采用的即采用。他的弟子有大慈、文纲、名恪、周秀、灵崿、融济及新罗的智仁等。就中继承法系的,是周秀。和道宣同门的有道世(?-683),也于律学深有研究,经常和道宣一同敷扬律部,著有《四分律讨要》及《四分律尼钞》,大体和道宣的学说相同,所以也属于南山宗。

  2、《四分律》三宗
与道宣同时并宏《四分律》学的,还有相州日光寺法砺,开相部宗;西太原寺东塔怀素,开东塔宗;与道宣南山宗并称律宗三家。

法砺(569-635),冀州赵郡人,起初师事灵裕,后从静洪学《四分律》,更就洪渊听受《四分律》大义,又穷究《十诵律》,开拓异闻,参考经论和慧休合撰《四分律疏》10卷,《羯磨疏》3卷。他的学说盛行于相州一带,所以称为相部宗。道宣曾求学于法砺的门下,怀素则曾求学于法砺及道宣的门下。其弟子有明导、昙光、道成等。

怀素(625-698)是道成的弟子,京兆人。幼年出家,曾入玄奘门下,参加译事。撰《四分律开宗记》20卷,采用新译有部《婆沙》、《俱舍》等论的解释,弹斥法砺《四分律疏》的错误,也称新疏,而称法砺之疏为旧疏。后来又撰《新疏拾遗钞》20卷,《四分僧尼羯磨文》2卷,《四分》僧、尼戒本各1卷等。并自讲新疏50余遍。怀素住西太原寺的东塔,所以称为东塔宗。

唐代律宗三系间互有争论,而相部和东塔的争论最为激烈。他们主要不同处是依据不同: 道宣依于大乘的唯识,法砺依于小乘的成实,怀素依于小乘的俱舍。开元年中(713-741),法砺门下西塔满意的弟子定宾,撰《四分律疏饰宗义记》20卷,详解法砺疏;更撰《破迷执记》1卷,救法砺的大义,破怀素的异解。满意的再传弟子昙一,又撰《四分律发正义记》10卷,“斥破南山”。到了大历十三年(778),代宗敕令三系学者14人,在安国寺律院集合,决定新旧两疏的是非,佥定一本流行。结果,如净等写成《敕佥定四分律疏》进呈,同时仍请新旧两疏并行,也得到许可。这三派各有很多的弟子,也各有很多的著述,但以南山一宗最极殊胜,尤其南山律,通于大小乘,特别为大乘根器的中国人所欢迎,绵延不绝。而相部、东塔两系则逐渐衰微,湮没无闻了。

 3、律宗的弘扬与传承 
如前所述,戒律之学到了唐代,分成南山、相部、东塔三派,但相部、东塔二派不久即衰绝,唯有南山一派传了下来。兹将到道宣律师为止的系谱表列如下:

道宣(南山宗)

道洪-智首-道世

道云-慧满

法正——法时——法聪-道覆-慧光-洪遵-洪渊-法砺(相部宗)

(昙无德)(昙柯迦罗)道晖--洪理

昙隐

道乐-法上-法愿

 

由于弘扬《四分律》并蔚为一宗的是道宣律师,所以后人均以道宣律师为律宗初祖。继承道宣法系的周秀,以次递传道恒(撰有《行事钞记》10卷)、省躬(撰有《行事钞顺正记》10卷)、慧正、玄畅(世称法宝大师,撰有《行事钞显正记》)、元表(撰有《行事钞义记》5卷)、守言、元解、法荣、处元(一称处云,撰有《拾遗记》3卷)、择悟(撰有《义苑记》7卷)、允堪、择其、元照等。自道宣以下,解南山律者,共有60余家,撰述达数千卷之多。其中以允堪、元照最为著名。

允堪(1005-1061),钱塘人,尝住持西湖菩提寺,专弘律部。宋庆历、皇祐年中(1041-1053),依照戒律在杭州大昭庆寺、苏州开元寺、秀州精严寺建立戒坛,每年度僧。所有道宣的重要著述,他都作了记解,有《行事钞会正记》、《戒本疏发挥记》、《羯磨疏正源记》、《拾毗尼义钞辅要记》、《教诫仪通衍记》、《净心诫观发真钞》等10部,世称十本记主。

元照(1048-1116),余杭人,初依祥符寺慧鉴律师出家,专学毗尼。后来从天台宗学者处谦探究天台教观,并博究群宗,而以律为本。最后30年间,住持杭州的灵芝寺,广事讲说及述作,著有《行事钞资持记》、《戒本疏行宗记》、《羯磨疏济缘记》共100余卷。他用天台宗的教义作《资持记》,以阐明道宣的学说,和允堪的《会正记》也有区别,于是南山一系分作会正、资持两家。

此后,律宗又衰,只元照下有智交、准一、法政、法久、了宏、妙莲,次第相承。 总之在律统的系列上,是以周秀为南山的第二祖,他们的系统是这样的:

周秀以下有道恒-省躬-慧正-玄畅-元表-守言-元解-法荣-处恒-择悟-允堪-择其-元照-智交(或立道标)-准一-法政-法久-妙莲-行居等,共为二十一祖。

到了元代蒙人入主中国以后,中国的佛教趋于衰弱,律宗更是寂寞得可怜,通四分律的,可记者仅有京城大普庆寺的法闻而已。同时由于南宋以后的禅宗,曾经一度盛行,故对唐宋之间的诸家律学撰述,无人问津,因而散失殆尽。

到了明朝末叶,弘律的大德,又相继而起,比如莲池、蕅益、弘赞、元贤等,均有律学的著述存世;约与莲池大师同时的,另有如馨古心律师,专弘戒法,如馨的门下有性相、永海、寂光、澄芳、性祇等;寂光初习贤首教观,次就如馨传受毗尼,后在金陵的宝华山建律宗道场。再传有读体、戒润。读体(1602-1679)继承寂光的法席,以十誓励众,共同遵行。自此以后,依律受戒,结界安居,著有《毗尼止持会集》16卷,《毗尼作持续释》15卷,《传戒正范》4卷,《剃度正范》、《僧行轨则》、《三归五八戒正范》、《教诫尼正范》、《毗尼日用切要》、《黑白布萨》各1卷。读体的弟子,以德基、书玉最为著名。德基著有《羯磨会释》14卷、《比丘戒本会义》12卷、《毗尼关要》16卷等。书玉住持杭州昭庆寺,著有《梵网经菩萨戒律》8卷,《毗尼日用切要乳香记》、《沙弥律仪要略述义》各2卷。德基下真义、常松、实咏、福聚,次第相承。福聚于雍正十二年(1734)奉召入京,住持法源寺,大宏律宗,著有《南山宗统》等,其下有性言、园先、明如、定静、慧皓、昌苍、海然、印宗、发圆,次第相承。戒润弘律宗于常州天宁寺,著《楞伽经贯珠》10卷,传承不详。

但除了见月及戒润等之外,清朝二百几十年,律宗的门庭,除了徒有其表的传戒烧疤、跪拜起立等形式之外,已经没有真正弘律的人了!晚近则有弘一、慈舟两位大师弘律而已!

此外,唐道宣门下弘景的弟子鉴真(688-763)于开元年间,在扬州大明寺以戒律化导一方。其时有日僧荣睿、普照等来中国求法,于天宝元年(742)到扬州礼请他到日本传弘戒律,于是和比丘思托等东行。从天宝元年到十二年(753)间,渡海六次,历尽艰辛,双目失明,终于到了当时日本的都城奈良,筑坛传戒。自此以后,就在日本敷弘律藏,日本律宗,由此肇始。

 

四、律宗的基本理

  1、律宗的判教
近代太虚大师认为,戒律、禅修及净土为各家共同的修持法门,皆不应独成一宗。不过由于这些法门对华夏大乘根机有着特殊的意义,为了各摄一类根机,许多大德著书立说,特别予以弘扬,而蔚然成宗。尤其是印度传来的戒律,与汉地的文化风俗习惯有着相当的差异,需要作一定的研究、磨合;另一方面,戒律在汉地过去通常被认为是小乘而受到不应有的忽视,因而有必要从大乘的角度进行折衷、阐释。正是在这种强烈需求下,经过长期的理论储备和实践,中国高僧在唐代创立了特有的律宗。

在诸部广律中,惟有《四分律》最为契合汉人的根机,因而得到特别的弘扬。律宗虽以弘扬《四分律》相标榜,但绝非意在仅仅诠释该律的内容,实在是希望融通经、论于律中,建立一整套融合华梵、兼摄大、小乘的佛教戒律学或佛教规范哲学。

律宗把释迦牟尼一代时教分为两大类:“化教”与“制教”(行教)。这是一种创见,即把隋唐时期中国佛教流行的“判教”应用到律学上来了。如道宣《行事钞》序云:

“显理之教,乃有多途,而可以情求,大分为二:

一谓化教。此则通于道俗。但泛明因果,识达邪正;科其行业,沉密而难知;显其来报,明了而易述。

二谓行教。唯局于内众。定其取舍,立其纲致,显于持犯,决于疑滞。指事曲宣,文无重览之义。结罪明断,事有再科之衍。

然而二教循环,非无相滥。举宗以判,理自彰矣。谓内心违顺,托理为宗,则准化教;外用施为,必护身口,便依行教。

然犯化教者,但受业道一报。违行教者,重增圣制之罪。故经云:受戒者,罪重;不受者,罪轻。文广自明,所以更分者,恐迷二教之宗体,妄述业行之是非,故立一门,永用蠲别。”

这就是说,“化教”,是指教化性的义理,即佛陀教导一切众生的理论及方法。此种理论及方法主要是使人达到“定”、“慧”二学的教育宗旨,也就是“三藏”中“经”、“论”两藏所涉及的“定学、慧学”的教化,例如《阿含经》、《华严》、《般若》、《中论》、《瑜伽师地论》等经论的内容均属之。

而“制教”乃指“制戒”或“制度”性质的义理,这是佛陀为了规范门人净修善道的行为规则,即“律藏”内容。在“戒、定、慧”三学中,“制教”为第一学“戒”所摄,它是其他二学“定、慧”的基础。“戒”是讲究实践的,必须从身、口、意三业去力行,所以“制教”是为四众弟子尤其是僧尼说的。站在门徒的立场来讲,制教也可以称为“行教”。在律宗典籍上,“制教”或“行教”二词是混用的。

道宣在《戒本疏》卷一就是以化、行二教对三藏经典进行划分的:

“今以化、行二教,用分诸藏。 何名化教?如阿含等中,开演化导,令识邪正、因果、业性、界系诸法。言无所壅,义通道俗。意在静倒,离著为先。教本化人,令开慧解。本非对过而立斯教。

言行教者,起必因过,随过制约。言唯持犯,事通止作。故教所说,非为静倒,但随行科。戒律一宗,局斯教矣。”

“有人因此立化、制教。化即如前,制唯戒律。”

综上所引,已清楚说明了南山律宗的“制教”精义与缘由,以及“化教”与“行(制)教”二者的区别、适用对象的不同,乃至违犯的不同后果。

中国佛教到了唐代,形成了三论、天台、华严、法相、禅、密、净土等宗派,他们的“判教”无不是以“化教”--佛说“经”及“论”的义理,为立宗依据(宗依)的。只有律宗,却是以“制教”--行为规范,为宗依的;这是律宗与其他佛教宗派最特殊的分别。把“原始佛教”中原来并不复杂的行为规则与团体规范,循“判教”的方法,予以高度的理论化,变成了一门“佛教法理学”,创造了中国特有的大乘律宗,这是道宣为首的律师大德们的贡献,也是中华文化与佛教文化融合的果实。

此外,南山律是以“唯识法相宗”的理论为基础而建立“戒体”理论的。并本于此理论,又把“化教”分为三教:“性空教”、“相空教”及“唯识圆教”;把“制教”分为三宗:“实法宗”、“假名宗”、“圆教宗”。

所谓三教,是依定学、慧学而建立,其中也兼摄如来一代戒法,亦称三观。

《行事钞》云:

“然理大要,不出三种,诸法性空无我,此理照心,名为小乘(性空教)。二者诸法本相是空,唯情妄见,此理照用,属小菩萨(相空教)。三者诸法外尘本无,实唯有识,此理深妙,唯意缘知,是大菩萨佛果证行(唯识圆教)。”

又《业疏》云:

“小乘极处,人法二观,对我观析,唯见是尘,对阴求之,但唯名色。求人求法,了不可得,是为空也。大乘极处,空识为本,初浅滞教,谓境是空;了境本无,性唯识也。”

南山律师以唯识圆教为最高境界,且意在立三学圆融无碍,故认为四分律宗虽含一分性空教,仍应判属唯识圆教。

所谓三宗,依“戒体”而立,其中亦兼摄一代定慧法门。《资持》云:

“凡欲考体,须识三宗造义浅深,两乘教相差别,纤毫无难,始可论体。

一者实法宗。即萨婆多部,彼宗明体则同归色聚,随行则但防七支,形身口色,成远方便,此即当分小乘教也。二者假名宗,即今所承昙无德部。此宗论体则强号二非,随戒则相同十业重缘思觉,即入犯科,此名过分小乘教也。三者圆教宗。即用涅槃开会之意,决了权乘,同归实道。故考受体乃是藏识熏种,随行即同三聚圆修,微纵妄心即成业行,此名终穷大乘教也。”

这里的所谓体,乃指戒体,关涉大小乘佛教的业力思想,是律宗的核心理论,在后面的章节中将详为论述。四分律通常应属假名宗,由于南山律师深取大乘圆实了义,决开四分律之权教,成立一乘圆顿之妙戒。故就此三宗中,四分律宗亦圆教宗摄。

依上述“判教”思想,道宣及历代律师们为律宗所依的“制教”(行教)建立了一套理论框架,并在此基础上去弘扬《四分律》,实即把部派小乘律融会了大乘的思想。这些“制教”理论,以“戒体”论为核心,并进一步将戒律分为止持与作持,通戒与别戒,性戒与遮戒,通受与别受,以及戒法、戒体、戒行、戒相四科。下面就律宗“制教”的这些基本理论略作介绍。

 2、“止持”与“作持”
“止持”与“作持”, 亦名为“制止”与“制作”,这是以“不作为”及“作为”为标准的分类。前者即指“不作为”(禁止)的条文,如“广律”中的“四波罗夷”、“十三僧残”等是,我们将在后文的别戒中详述;后者指“作为”的条文,如“广律”中的“二十犍度”是。所谓犍度,此云法聚,即篇品之名。如《戒疏》云:“受法戒法,各别聚处,名为犍度。”《四分律》中共有二十犍度:一受戒犍度,说受戒法。二说戒犍度,谓每半月诸比丘集在一处说戒忏悔法,梵云布萨,义翻净住。三安居犍度,谓于一夏九旬住一处修道法。四自恣犍度,谓于夏安居结束日,恣任他比丘举己所犯罪,彼此相教,展转觉悟法。五皮革犍度,说用皮革法及余因缘等。六衣犍度,说法衣法。七药犍度,说药食法。八迦絺那衣犍度,说受功德衣法。迦絺那,译云功德,安居完毕,信者所供养之法衣,称为迦絺那衣。九拘睒弥犍度,说如法止息拘睒弥国比丘斗诤法。十瞻波犍度,说瞻波城比丘羯磨之当否。十一呵责犍度,说呵责喜斗诤比丘法及余因缘等。十二人犍度,说比丘犯僧残罪忏悔法。十三覆藏犍度,说犯僧残罪比丘行覆藏忏罪法。十四遮犍度,谓布萨说戒时,遮犯罪比丘,不听入僧中法。十五破僧犍度,说破和合僧及种种事法因缘等。十六灭诤犍度,说七灭诤。十七比丘尼犍度,说比丘尼之别行。十八法犍度,说比丘行法。十九房舍犍度,说房舍卧具法。二十杂犍度,说用钵剪爪等种种杂法。

其实,尸罗与犍度,止、作互通,因尸罗止持义多,犍度作持义多,故而分为二大部分。止持与作持,构成律宗的“持犯论”。如《行事钞》云:

“制教有二:一制作,作则无怨,不顺有罪。二制止,作则有过,止则无违。言听教者,作与不作,一切无罪。”

文中的“听教”即“化教”。“化教”与“制教”的分别已在上节阐明。这段话的大意是,“化教”虽也有“作”与“不作”的情况,如听从教导或来听从教导;但不论如何,均无处罚的问题。而“制教”(戒律)则有二类,一为“应作为”者,作为则不犯罪,不作为就有罪了。二为“不作为”(禁止)者,作为则犯罪,不作为则无罪。针对这两种情况,又有“作犯”与“止犯”的分别:

“出家五众,内具三毒,我、倒在怀;鼓动身口,违理造境,名之为作。作而有违,污本所受,名之曰犯。犯由作成,故曰‘作犯’。此对作恶法为宗。

恶既作矣,必不修善,是故第二,即明‘止犯’。

言止犯者,良以痴心怠慢,行违本受;于诸胜业,厌不修学,故名为止。止而有违,反彼受愿,故名为犯。此对不修善法为宗。”

文中“三毒”指“贪、嗔、痴”三种引起恶业的根本。“我倒”指无我而妄执有我的颠倒见,即无明之见。这两段话简单说来,就是违背上述的“制作”规定,即“应作为而不作为”,称为“止犯”;违背上述的“止作”,即“不应作为而作为”,称为“作犯”。对此二种“犯”如何避免,以保持洁净志行?于是又赅括出两个名词“止持”与“作持”。

“言止持者。方便正念,护本所受,禁防身口,不造诸恶,目之曰止。止而无违,戒体光洁,顺本所受,称之曰持。持由止成,号‘止持’戒。

二明作持。恶既已离,事须修善,必以策勤三业,修习戒行,有善起护,名之为作(持如前解)。”

这两段话的意思是,“持戒”(守戒)行为分二种:“止持”与“作持”。“止持”是首先要做到外表“身、口”上不为恶行,并要持久贯彻之,常保“戒体”(良知、心灵)的光洁。“作持”是勤作应作的一切善事,并持久贯彻之。

综上所述,三对名词与“行为”及“判教”上的关系,可用下表来表示:

-止持--作犯--制止-

守戒行为-                        -行(制)教
-作持--止犯--制作-

律宗的“持犯论”远不止上述的“行为”分析而已,其理论并深及“戒体”、“戒相”种种问题,实际上是一种极为烦琐的“犯罪论”。此种犯罪分析,涉及佛教的“业论”及各戒条的“犯缘”、“犯境”、“犯相”种种细节,所以变得十分繁难。道宣的《四分律行事钞》卷八“持犯方轨篇”以及元照的《资持记》卷二十六、二十七对此问题作了详细的阐释。道宣最后感叹说:

“律宗,其为持犯。持犯之相实深,非夫积学洞征、穷幽尽理者,则斯义难见也。”

戒律之学,既称为“行教”,贵在易晓易行。持犯问题繁难如此,实易“昏迷后学”,难怪南宋以后律宗便衰微了。如何根据律宗的持犯理论,结合现代的机宜,采用科学的研究方法,推出简明易行的持犯论,当今律学家负有不容推卸的责任。

   3、通戒与别戒
虚空无际,大海无边,众生无量,草木无数,戒法亦无限。因而律宗立足于大乘,复将戒法分为通戒、别戒。

⑴通戒
所谓通戒,即七佛通诫“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亦指大乘的三聚净戒。它们体现了佛教戒律总的精神或原则。南山律师以圆教为旨归,故特为举扬大乘的三聚净戒:

1、摄律仪戒。戒律威仪,悉摄于此,为抑止一切诸恶之止持门。

2、摄善 法戒。诸善万行,悉摄于此,为积集一切众善之作持门。

3、摄众生戒,亦称饶益有情戒。荷负一切有情,遍施与饶益之恩德。

如《行事钞》云:

“云何上品,若言我今发心受戒,为成三聚戒故,趣三解脱门,正求泥洹果。又以此法引导众生,令至涅槃,令法久住。”

《资持》云:

“三聚戒者,出缨络经,聚即总摄为义,小乘七聚,从教以论。菩萨三聚,摄行斯尽。 一、摄律仪戒。律仪禁恶,结业烦恼究竟断故,即止行也。二、摄善法戒。世出世间大小修证究竟修故,即作行也。三、摄众生戒。一切含识究竟度故,即四摄行,谓布施、爱语、利行、同事,亦名饶益有情戒。”

⑵别戒
所谓别戒,是指各种具体的戒规,佛经称之为波罗提木叉,此云别别解脱。如僧尼之具足戒,随机缘立制限,各有广中略三重。僧戒广则无量,中则三千威仪,八万细行,略则二百五十戒;尼戒广则无量,中则八万威仪,十二万细行,略则三百四十八戒。至于五戒、八戒、十戒、六法等,都是从具足戒中提出来的,诱导浅学以为具戒方便,称之为略戒。

依受戒的不同,佛弟子分为七类,称为七众。即比丘、比丘尼、式叉摩罗、沙弥、沙弥尼、优婆塞、优婆夷。其中优婆塞、优婆夷二众为在家男女弟子,比丘、比丘尼、式叉摩罗、沙弥、沙弥尼五众为出家男女弟子。

比丘:又称苾刍、乞士、沙门等,特指受过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俗称僧、大僧、和尚等。

比丘尼:又称苾刍尼等,特指受过具足戒的女性出家人。俗称尼、二僧、尼姑等。

据戒律规定,受过具足戒的出家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僧伽,可穿三衣(袈裟),具有收徒、授戒、传法、接受俗人供养的资格。受具足戒年龄一般在20岁至60岁之间。

沙弥:特指已剃度、受过沙弥10戒,但尚未受具足戒的男性出家人。

沙弥尼:特指已剃度、仅受过沙弥10戒,尚未受过具足戒的女性出家人。

式叉摩尼:又名式叉摩那,义为学戒女。特指处于年满18岁、准备受具足戒、先修学两年六戒法阶段的沙弥尼。

优婆塞:译义近事男、清信士,特指皈依三宝、信奉佛法的在家男信众,通称居士、白衣。

优婆夷:译义近事女、清信女,特指皈依三宝、信奉佛法的在家女信众,通称居士、白衣。

以上为佛教的在家二众。他们可受三皈戒、五戒、八关戒斋、在家菩萨戒等,具有供养三宝,修学、护持、弘扬佛法的义务。

三皈戒:要求尽形寿皈依佛法僧三宝,永不皈依外道邪师、邪法与邪众。

五戒:要求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八关戒斋:要求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着香华鬘及香油涂身、不歌舞倡伎及故往观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前八是戒,后一为斋,这是为在家人授的一种具有短期出家性质的戒法。

十戒:要求不杀生、不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不着香华鬘及香油涂身、不歌舞倡伎及故往观听、不坐高广大床、不非时食、不捉持生像宝物。这是沙弥、沙弥尼受持的一种戒法。

六法:染心相触(染心与男身相触)、盗人四钱、断畜生命、小妄语、非时食、饮酒。;这是专为式叉摩罗(学戒女)授的一种戒法。

具足戒:这是比丘、比丘尼受持的一类戒法。依法藏部来说,比丘戒有250条,比丘尼戒有348条。其中分为八种或六种。

第一、波罗夷:有断头、无余、不共住等义。共有四条戒,即淫、盗五钱、断人命、大妄语。犯四条中的任何一条,就失掉了比丘的资格,不容忏悔,予以“不共住”驱出僧团的处罚。相当于犯死罪的人断了头,仅存躯干,不能复活。

第二、僧伽婆尸沙:译为僧残、有余,如人为他所斫,残有咽喉,必须急救。共有13条,如淫欲意与女人身相触(触女人)、为彼男女往来作媒(媒嫁)、无施主不乞处分而过应量作房(无主房)、无见闻疑三根,却谤他人犯重罪(无根谤)、破僧过不纳(破僧违谏)等。犯僧残中的任何一戒,能接受僧团的治护,便不失为僧的资格,这是仅次于波罗夷的重罪。犯僧残以下各篇的罪,都比较轻,就直接忏悔本罪,犯什么罪,忏悔什么。惟独这僧残篇的忏悔法不同,须经过多种程序。

三、不定:未定实犯,故名不定。此有二戒:屏处与女人坐,曰屏处不定;与女人露地坐,曰露处不定。

四、尼萨耆波逸提:译为舍堕。其事皆于财物上犯,今罚其财物往僧中舍,不舍则当堕地狱,故名。共有三十条戒,如蓄长衣过十日限,曰长衣;离三衣一宿,曰离衣;从非亲里居士若居士妇乞衣,曰乞衣;蓄长钵过十日限,曰蓄长钵。等等。

五、波逸提:此法无财物可舍,但乞忏悔,故云单堕。共有九十条戒。如知而妄语,言非称实,曰故妄语;作离间意,传彼此语,曰两舌语;知他有粗恶罪,向未受大戒人说,曰说比丘粗罪;自手掘地,若教人掘,曰掘地;以有虫水浇泥草,若教人浇,曰用虫水。等等。

六、波罗提提舍尼:译为向彼悔、可诃法,谓此罪应对众发露忏悔。共有四条戒。如无病于学家(即初果见谛,是有学之家)自手取食,曰学家受食;无病安坐僧伽蓝中受食,曰兰若受食。等等。

七、突吉罗:译为恶作。此戒轻微,为数众多,难持易犯,当顺心学,不结罪名,故又云众学或应当学。共有一百条戒。如:当齐整着三衣; 不得反抄衣行入白衣舍; 不得跳行入白衣舍; 不得跳行入白衣舍坐;不得白衣舍内蹲坐; 应静默入白衣舍;应用意受食;应平钵受食;不得大抟饭食; 不得大张口待食; 不得生草叶上大小便涕唾,除病;不得水中大小便涕唾,除病;不得为叉腰者说法,除病; 不得在佛塔中止宿,除为守护故;不得携手在道行;人持刀,不应为说法,除病;人持盖,不应为说法,除病。等等。

八、灭诤法:共有七种,用于解决僧团中的诤执。如面对判定,即令两诤人现前对决,或现前引证三藏教法决之,曰现前毗尼;忆念证明,即令余人忆念陈述,依之决当人之犯与不犯,曰忆念毗尼。等等。

以上八种亦可归纳为五种,称为五篇:一波罗夷,二僧残,三波逸提,即合前舍堕单堕为一,四提舍尼,五突吉罗,即恶作,合不定、众学、灭诤为一。亦可归纳为六种,称为六聚:一波罗夷,二僧残,三偷兰遮(译为大障善道),四波逸提,五提舍尼,六突吉罗。若将突吉罗分为恶说、恶作,则成七种,称为七聚。

比丘尼戒通常分为六种,即一、八波罗夷,二、二十七僧残,三、三十舍堕,四、一百七十八单堕,五、八提舍尼,六、百众学。若加七灭诤法,则为七种,共三百四十八条戒。

 

  4、“性戒”与“遮戒”
律宗根据佛教戒律的性质,将它们分为二大类:“性戒”与“遮戒”,这相当于现代法学中的“罪质理论”,实际上是一种戒律的道德性评价体系,充分体现了佛教戒律具有的高度的道德观。

那么,何谓“性戒”、“遮戒”?道宣《戒本疏》云:

“言性恶者,如十不善,体是违理;无论大圣制与不制,若作违行,感得苦果,故言性恶。是故如来制戒防约。若不制者,业结三途,不在人道,何能修善?故因过制,从本恶标名,禁性恶故,名为性戒。”

这段话是说明“性恶(戒)”的定义与佛制此种戒的原因。它是说:有一些戒条,性质本属“恶”的,例如“十恶”(十不善,即“十善业道”的反面:杀、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嗔恚、邪见),其本性是违理的、恶性的,无论佛陀规定与否,均属有罪的。佛陀之所以仍然对这些犯行制定戒条,在防止犯性罪之人堕入“三途”(畜生、饿鬼、地狱三道),不复能为人,就无由修道了。因此,这种戒从其本质属“恶性”者,取名为“性戒”。

又云:

“如遮恶者,如伐斫草木,垦掘土地;威仪粗丑,不光俗信。圣未制前,造作无罪。由非正业,无妨福善。自制以后,尘染更深,妨乱修道,招世讥谤,故名遮也。所言遮者,能遮正道故。言遮恶,前之性恶,能遮福故;亦可此恶,为教遮而生;故名遮也。”

这段话是解释“遮恶(戒)”的意义、作用。它是说,伐斫草木,垦掘土地,不讲威仪等“遮戒”,在佛未制前不是什么罪恶。所以制定这类戒,为的是有利于修道者的威仪,免招俗世的讥评谤议,有利于让俗人信仰,否则会妨害修道和僧团的健康发展。故称为“遮”。

《戒疏》并进一步解释二戒的不同:

“有人解云:若论性戒,舍罪以求福。若论遮戒,舍福以求道”。

按前一“福”字,应指免受王法惩处的现世福及不堕三途恶道业果的来世福。后一“福”字,当指现世身、口的享受言。又云:

“故《智论》云:十善十恶,名为旧戒。五篇七聚,名为客戒。前十善恶,不假制有。若论篇聚,必假圣制。又《涅槃》云:菩萨持性重戒与息世讥戒等无差别。”

这是引《大智度论》及《涅槃经》所言,进一步阐明二戒的差别。其中可注意者,是“性重戒”与“息世讥戒”二名词。按《大般涅槃经》云:

“有二种戒:一者性重戒,二者息世讥嫌戒。性重戒,谓四禁也。息世讥嫌戒……是名菩萨摩诃萨息世讥嫌戒。善男子!菩萨摩诃萨坚持如是:遮制之戒与性重戒,等无差别。”

按“四禁”乃指“五戒”中的杀、盗、邪淫、妄语,或指比丘大戒之首的“四波罗夷罪”(淫、盗、杀、妄语)。称为“息世讥嫌戒”的遮戒,《大涅槃经》则列有36项;归纳以言:饮食方面(如不吃肉、不饮酒、不吃五辛等)、受蓄方面(如不得蓄马牛羊、金银财宝等)、行住威仪方面(如不坐高广大床、不贪睡、不看斗象跑马、不听歌唱音乐、不玩樗蒲博奕等)、不为俗命(如贩卖、耕种、看相卜筮、开店铺等)等。揆其内容,与《梵网》的大乘菩萨十重戒、四十八轻戒多为相同的。又原文所谓“持性重戒与息世讥嫌戒,等无差别”,乃指作为菩萨行,要求更为严格,无论性重戒或遮戒,都要没有差别地守持,即不可守此失彼之意。

《戒疏》再以问答的形式,更具体地解释二戒的效果:

“问:遮、性两恶,皆有二能。一能违制,一能妨道,云何为遮?

答:性罪三过:一、违理恶行,二、违佛广制,三、能妨道业。遮罪具二,非违理;故名为遮。”    最后又提出“佛法罪”与“世界罪”二名词,作为结论性判别:

“或有犯佛法罪,非世界罪,如制戒后,畜财离衣等。二、是世界罪,非佛法罪,谓未制前,行杀、盗等。三、俱是者,制广(律)教后,犯淫、欺等。

以此义推,未制广(律)前,无问道俗,以无教违,随作性恶,但犯业行。……二人同罪,不受戒轻,受戒者重,违佛语故。”

综上所引文,律宗以“罪质”为标准,把犯戒之行为分为“性戒”及“遮戒”,即《涅槃经》所称的“性重戒”与“息世讥嫌戒”,又称为“世界罪”及“佛法罪”。这三组名词,意义是一样的。这种观念,与现代刑法学把犯罪分成“自然犯”(道德性犯罪)与“法定犯”(违背法令性犯罪)是若合符节的。

至于分“性罪”与“遮罪”的作用,主要涉及“舍戒”后果问题,以及与世俗道德关系问题,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5、通受与别受
这里的所谓受,是指对戒法的领纳接受,它有防非的心理功能。分为通受、别受,语出瑜伽戒本。通受指总受三聚净戒,别受则唯受律仪一戒,即律宗所立白四羯磨之作法,以唯识圆教之意业所受五戒、八戒、十戒和具足戒等。尤其受具足戒,必具三师七证,行羯磨作法。所谓三师,一为戒师,主持授戒的人;二为羯磨师,读表白及羯磨文的人;三为教授师,教授受戒者威仪作法的人。所谓七证,指七位如法为作受戒证明的僧人。羯磨,义为作法办事。从授戒程序来说,首先由羯磨师起立,读表白文,告白其事,求众僧之协赞,称为一白。然后三次唱读羯磨法,求众僧之量可,称为三羯磨。第三唱完毕,受者即得无作戒体。合一白三唱,为一白三羯磨,略称白四羯磨。如《业疏》云:

“若情事殷重,和举转难,如受忏大仪,治摈重罚,故须一白牒陈,三羯磨量可,方能成遂。故曰白四,亦以一白三羯磨通为四也。”

 6、“制教”的四条纲要--“四科”说
“制教”的有关理论,除以上所述外,律宗又把全部戒律问题归纳为四条纲领,名为“四科”来研究。所谓“四科”,即“戒法”、“戒体”、“戒行”及“戒相”。

⑴戒法

“戒法”,从宏观来说,泛指佛陀的“制教”,主要为律藏所揭示的内容。有关“戒法”所涉及的问题,道宣广引各种经论,分作如下七门来解说。

①圣道本基门

《成实论》云:“戒如捉贼,定如缚贼,慧如杀贼。 三行次第,圣贤行之”。《四分律》云:“为调三毒令尽故,制增戒学”。《大智度论》云:“若无此戒者,虽诸苦行皆名邪行”,即经云:“诸善功德皆不得生”。

这是说明“戒法”确是圣道的基础。

②戒有大用门
夫三宝所以隆安,九道所以师训;诸行之归,凭贤圣之依止者,必宗于戒。故结集三藏,此教最先。《善见》云:“毗尼藏者,佛法寿命。毗尼藏住,佛法方住。”故先结之。所以尔者,余经但泛明化迹,通显因果,事随理通。言无所寄,意实深远。昏情未达,虽欲进修,鲜得其要,多滞筌相,由迷教旨。今戒律大藏,住持功强。凡所施造,并皆粗现。以人,则形服异世;法,则轨用有仪;住,既与俗不同;杂行,条然自别。由世随相有,法遂相成,便能纲维不堕于地。

说明戒法奉行时,有立竿见影之效果,故弘扬佛教必先从此着手。

③略解名义门
依彼梵本,具立三名。初言毗尼,此翻为律。二言尸罗,此翻为戒。三言波罗提木叉,此云处处解脱。律者,法也,谓犯、不犯、轻、重等法。《大智度论》云:“戒者,秦云性善也。”又《善生经》云:“戒者,制也,制不善法。”《四分律》云:“木叉者,戒也”,此因从果为号也。

这段是引各类经典以诠释“戒法”各种名称的。

④具缘不同门
若论末代,唯论羯磨一受。必藉因托缘,便能长立。

依《资持记》释,佛陀在世时,受戒法的方式有多种;佛灭后,出家众的受戒,唯有依羯磨法的一种。总之,这是简述各种戒(七众戒)的授受方式的不同。

⑤优劣有异门
由立此门,知戒是胜缘,入道之要,便能护持,无失于相也。《萨婆多论》云:“木叉戒,佛在世有,希现,教胜。禅无漏戒,一切时有。……木叉戒者,被及七众,绍续三乘三宝三道,住持功强;余二无能,故劣。木叉戒者,唯佛弟子有,余禅戒者,外道亦有。”

这是比较“木叉戒”、“禅戒”及“无漏戒”的优劣,其旨当在使佛门弟子知所优劣,从而能护持木叉戒法。

⑥重受通塞门
《成实论》云:“有人言,波罗提木叉有重受不?答云:一日之中,受七善律仪;随得道处,便得律仪;而本得不失,胜者受名。”其七善者,谓五戒、八戒、十戒、具戒、禅戒、定戒、道共戒也。

这是说“戒法”能否重受的问题。凡已受戒(如受具足戒),原则不应重受。但若对原所受者有怀疑,为求增胜,则应重受。

⑦震岭受缘门
这门是记戒法传入中国的简要历史。

从以上“七门”所说的内容,不难窥见道宣所谓“戒法”,并非指具体的戒条,而是凌空地、间接地从其功能、词义、受戒方式、与其他戒的比较及戒律传入中土之历史诸角度来论述的,是构成律宗理论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⑵戒体
“戒体”,可以说是心理上的一种“防非止恶”的能力或功能。此种“能力”从何而来?人性本有此能力,但须透过一定的仪式(受戒)才有戒体的生起。此种“能力”属何性质?这又牵涉到“业论”、“色法”、“心法”等佛学的根本理论;而这些理论却因大小乘宗派的不同而又有歧异的见解,于是这个问题便显得非常复杂了。正因如此,戒体理论成为了律宗的核心理论,是《四分律》学能与大乘教义会通并蔚然成为一宗的理论基础,也是研究《四分律》的南山、相部、东塔三家分歧之所在。而且随着南山律宗的盛行,“戒体”一词不是仅停留在理论层次上而已,在佛教制度上,至今仍广泛地应用着。  因此在这里有必要详加阐释。

 

①戒体的定义
“ 戒体”是经由一定的授受程序,领纳于心中的一种防非止恶的能力。戒体论实际上是佛教戒律学的本体论。道宣在《行事钞》卷一中,对“戒体”定义云:

“明戒体者,若依通论,明其所发之业体。今就正显直陈:能领之心相。

”谓法界尘沙二谛等法,以己要期,施造方便;善净心器,必不为恶;测思明慧,冥会前法。

“以此要期之心,与彼妙法相应。于彼法上有缘起之义,领纳在心,名为戒体。”

上文的简要意思是说:依各宗派(如《成实论》、《萨婆多毗尼毗婆沙》、《杂心论》及《俱舍论》等)的理论通说,“戒体”来自“业体”。但若简明直接来讲,“戒体”是一种能领受戒法的心理状态(心相)。也就是说,对于无边无量法界及二谛等一切“境”,即无论遭遇任何情况,这种心理状态能够自我要求,洁净己心,绝不作恶行;并有足够智慧定力去使自己的动机与行为跟原先所自我要求的,顺应各种境界。也就是说,以自我期待之心,同一切戒法相应,由是生起洁净的“戒行”;这种状态领受凝结在心中,称为“戒体”。

由此可知,“戒体”论并非中国律宗的发明,而是与各宗派的“业”论有密切关系的。

 

②“戒体”与“业论”
戒体论根源于佛教的基本思想“业论”。“业”(Karmma)为“造作”之义,指人的身、口、意的造作;又有善、恶、无记三种性质。作了善,必感乐果;反之,作恶感苦果;此为“业因”。过去的业因,为“宿业”;现在的业因,为“现业”。换言之,吾人的行为,并不是一过去就会消灭的;一切行为必存在一种“业力”,决定我们的现在或未来之命运(结果)。这便是佛教的“因果报应”的理论大要。

在身口意三业中,一般来说,因为身、口两种行为是表达于外的,故又称为“表业”;而“意”是内在的,故又称为“无表业”。有学者将此“无表业”又称为“业体”,即是“戒体”的所在。

以上只是浮泛的讲法。因为小乘各宗与大乘唯识宗等,对“业”的理论并不一致,从而也影响了人们对“戒体”的认识。约要以言,小乘《俱舍论》认为,身、口之造作即为实际的业(实业),为正感果的异熟因。但大乘唯识宗却认为,身口的“表业”只是“假业”,因为必须有“意”的支配主宰方成其为身、口的“实业”。例如身体单纯的取舍屈伸的动作,属于“色”的范畴,只是“假法”,不成其为业体;只有经过“意”的思虑决定的动作,才算是真正的“业”--有意义的行为。这种在意中的“思虑与决定”的功能,才是真正的“业体”,即为“戒体”的根据。

 

③“作戒体”与“无作戒体”
何谓“戒体”?其大概意义已如上述。但更准确说来,“戒体”是分为“作”与“无作”二种的,亦有经论称为“教”、“无教”者。如《业疏》云:

“体,谓业体,是戒法所依本也。经论所谈善恶业者,名也。今述作、无作者,业之体也。”

它的意思是说:“戒体”就是“业体”。不过,在“经”、“论”中常说的“业”多从其善恶的性质名称去立论;而此讲“作 ”或“无作”,却是从“业”本身的形态去立论的。

然则,何谓“作”与“无作”戒?《行事钞》云:

“众生无量,戒亦无量等。今以义推,要唯二种:作及无作。二戒通收,无境不尽。

”所言‘作’者,如陶家轮,转动之时,名之为作。故《杂心》云:作者,身动、身方便。

“所言‘无作’者,一发续现,始末恒有;四心三性,不藉缘办。故《杂心》云:身动灭已,与余识俱,是法随生,故名无作。”

《资持记》释:“从缘动作,名方便。”又释:

“一发者,一犹始也。此句明业体初成,即第三羯磨竟第一刹那,与作俱圆,是体发也。作戒既谢,无作独存,相续不绝,故云续现。……此句明业体久长也。四心者,通举四阴;三性者,别示行阴;三阴唯无记,行阴通三性故;此句显非 心也。”

上文“第三羯磨”,即指受戒仪式进行中须经“白四羯磨”的程序,按羯磨有“白一”。“白二”及“白四”三种,故称“白四”为“第三羯磨”。又“羯磨”程序的本身,就是一种“作为”,规定在各部“广律”的犍度篇,故谓“与‘作’俱圆,是体发也”。“四心”即“四阴”,乃五蕴在除去“色”蕴所余下的“受”、“想”、“行”、“识”四者。此四者中,唯有“行蕴”是通善、恶、无记三性的;因而这段话实际是指“无作”这种戒体,既非“色”的性质,亦非“心”的作用。

上引道宣及元照之文,义理实隐晦不明。其实综观其大意实甚简单:“戒体”可分为“作”与“无作”二种。“作”就是“持犯”观念上的“作持”,“无作”即同“止持”;“作持”,如对戒律所规定的“应作为”条文(如威仪、僧团制度等),必须照规定“去作为”才算守戒,否则便是犯戒;反之,在“止持”,即对戒律上所禁止的条文,必须“不去作为”才算守戒,若作为反成了犯戒。“戒体”的道理也是如此,在“无作戒”的戒体,它虽是因第三羯磨的一次“作为”而产生的,但它的性质是非色非心的,今后只要“不作为”(不去违犯禁止性的戒条),戒体就永久静寂地保持到人死亡,戒体自然丧失为止了。

据此理解,下面道宣《业疏》之文便易明了:

“心论云:第三羯磨一刹那顷,作及无作,是名根本业道。

“所言作者,身、口方便,造趣营为,名之为作。

“言无作者,身动灭已,与余识俱,是法随生,故名无作。

”用斯两法,并有悬防禁非之义,齐名为戒。

“如《涅槃》云:戒有二种,谓作、无作。是人唯具作戒,不具无作,是名为戒不具足。”

④戒体的性质
“戒体”的性质为何?是“色法”,还是“心法”?抑或是“非色非心法”?这牵涉各派“业论”的义理,也是律宗的所谓“融小归大”的核心理论。

道宣把如来一代教法,判别为“化教”与“制教”,又把“制教”判分为“实法宗”、“假名宗”及“圆教宗”三派。这三派的分别,主要还是针对“戒体”所依据的理论而来的。据元照《资持记》卷一所说:

(1)实法宗:即小乘萨婆多部,为“有宗”,以《俱舍论》为主要义理,主张“戒体”是“色法”。

(2)假名宗:即小乘的昙无德部,为“偏空宗”,以《成实论》为主要义理,主张“戒体”是“非色非心法”。

(3)圆教宗:即指大乘唯识宗,主要以《唯识论》的“藏识种子”来解释“戒体”,并兼摄了小乘的“色法”与“心法”观点。所谓“圆”,正是指此“摄小入大”而言。

下面兹引道宣的《业疏》及元照的《济缘记》卷十六有关内容,看看以上三宗对“戒体”性质的理论究竟有何不同。

《济缘记》云:“夫戒体者,何耶?所谓纳圣法于心胸,即法是所纳之戒体。然后依体起用,防边缘非,今论此法,三宗分别。”

《济缘记》释:

“纳,是能受心。圣法,即所受戒。能、所相冥,心、法和合,而成于业。揽法为业,为道基本,故名戒体。

问:即法是体,法、体何分?

答:若望未受,但名为法,体是无情。若加期誓,要缘领纳,依心成业,此法有功,乃名为体。是故,言法,未必是体;言体,其必是法。如药丸喻,药味各别,如戒法也;和合成丸,丸如戒体也。丸非他物,即药成丸,虽异而同,虽同而别。如是知之,依体起用,即随行也。”

这是“总论”性质,乃从“戒体”的实质内容来立论的。它的意思是说,佛制的整体戒法(如和合多种药材成为药丸),经过誓愿程序,就变成“决心、意志”,领纳凝结在心中,就是“戒体”。此一“戒体”就是以“法”为内容的“业体”。依这“业体”去实行,就成了“戒行”。

接着,《业疏》分析“实法宗”对戒体性质的主张:

“如萨婆多,二戒同色者。

彼宗明法,各有系用。戒体所起,依身、口成,随具办业,通判为色。业即戒体,能持能损。既是善法,分成记用;感生集业,其行在随。论斯戒体,愿讫形俱,相从说为善性记业,以能起随生后行故。”

《济缘记》释:

“萨婆多者,以计标宗。《杂心》、《俱舍》、《毗昙》,并同此见。

“名有系用:即三界系,欲界粗段四大,色界清净四大,所造之业,所感之果,皆是色法。无色界天,非四大造,则无有色。……彼宗计戒为色。

“随具办业:具即身、口,能造是色,所起亦色。教与无教,二法同聚,故云通判。

“由无教体,持则肥充,犯是赢损。有增损义,故立为色。

“戒是善法,教、无教体,二并善色。既不心造,故云分成记用;力用既弱,不能感果,故推随行,能生集业。谓招生之业体是集因,故云集业。

“愿讫,即作谢。形俱,谓无作至于终身。望后随行,得名善记,故曰相从。是则由教生无教,无教起随行,随行能生集业,集行招来报。“

这段文字是说明“有宗”的“戒体论”之大概观点。这里举《十诵律》的萨婆多部(小乘有宗)为例,此派主要是认为一切“戒”都是“色法”。同此主张者有《杂心论》、《俱舍论》及“毗昙宗”等。此等“有宗”的论点是:二种戒体(作及无作戒,或称为教及无教)都是色法。为什么呢?在”作戒“,即身、口业,当然是“色法”。而在“无作戒”,因为在持戒时会出现“肥充”(如人气色显得神采良好)现象,在犯戒时则出现赢损(如人神色慌萎)形态,所以也是“色法”。然而,说“作戒”是色法,固无问题,“

无作戒”何能算色法?因为“无作” 就是“不作为”(即持续的守戒、不犯所禁止的戒条是也),所以在“无作”的一点上固然不生什么强烈的后果(不能感果),但长久到终身持(行)下来,则会“集起”了“善业”的果报;即从持“行”的过程,也算是“色法”。

“实法宗”还引“广律”中一些文字,来证明无作戒是“色法”的性质:

“如律明业,天眼所见善色、恶色、善趣、恶趣,随所造行,如实知之。以斯文证,正明业体是色法也“。

对于小乘”有宗“上述观点,道宣作一总的驳斥:

”如上引色,或约诸尘,此从缘说。或约无对,此从对说……然此色体,与中阴同,微细难知:唯天眼见,见有相貌,善恶历然,岂约尘对,用通色性?诸师横判,分别所由,考其业量,意言如此。“

《济缘记》释:

“或约诸尘,谓无作假色,判归法入,即是法尘。此对作戒色、声二尘,故云此。从缘说,缘即作戒。或约无对,谓无作,体是不可见。无对,即翻作戒二种有对,故云此,从对说。

“中阴,亦名中有。谓六趣之外幽阴业识,未至前趣,在死生之间,故名中阴。有云:极善、恶者,乘业趣生。非善非恶,四十九日堕在中阴,形如婴孩。分别非理,曰:横。量,即体量,意言胸臆自裁。”

上文的意思是说:对“无作戒”,此宗说是“色法”,其理由不是从“作戒”的“缘起”原理上立论,把“无作戒”戒体归入第十一种“法尘”之色的性质;就是根本说不出任何“色”的“对象”来。至于超越人世间的事,如“中阴身”之色,幽微难知。故小乘“有宗”引“天眼”为证,望能证明“无作戒体”也是“色法”的性质,实在只是不顺理路的臆测、横判而已。

批驳了“实法宗”的“无作戒亦为色法”的论点之后,接着便是对“假名宗”的判释。按假名宗即是小乘空宗,为印度小乘教派中最后所立之宗,酷似大乘。以《成实论》义理为主要的依据,主张“我、法俱空”,与小乘有宗的“我空、法有”不同,但未如大乘之“空即不空”(中观思想),故被称为“偏空观”的宗派。

道宣《业疏》云:

“二依成实当宗,分作、无作位体别者。

由此宗分通大乘,业由心起,故胜前计。

分心成色,色是依报,心是正因,故明作戒色心为体。是则兼缘显正,相从明体;由作初起,必假色心;无作后发,异于前缘,故强目之非色心耳。”

元照《济缘记》释:

“初明‘作’体。分心成色,若论成法,则内外色报,率由心造。若约成业,则身、口动作,皆但是心。

“色是依报等者。若内、外相望,则国土为依,四生为正。若因、果相望,则色报为依,心识为正。兼缘,即依报之色。显正,即正因之心。此明二法不相舍离,故曰相从。

“次辨‘无作’。反作为名,不由色心造作,故异前缘。法体虽有,而非色心。无由名状,且用二非,以目其体,故云强也。”

按佛教的“因果报应”理论,将业报分为“正报”与“依报”;前者性质为“正式”的果报,后者可称为“依从”(附属)的果报。例如吾人之所以有此身体生命,是前世所作的“业”及四大、五蕴结合的结果,此结果称为“正报”;而我等此生之所以生在这个国度环境家庭中,也是前生业力的结果,但此结果不算正报,故名为“依报”。上引文字,就是以“正、依”观念来解释“色”与“心”的关系。

道宣的意思是说,“假名宗”照《成实论》的义理,把戒体分为“作”与“无作”两者;其理论与大乘有相通之处,故比前述的“实法宗”优胜。具体而言,此宗认为,“作戒”固然是“色法”,但“色法”与“心法”两依、正密切相关,故应以“心色二法”为戒体的性质。而“无作戒”,是因为举行了三羯磨仪式时,受戒人经宣誓这个“动作”(即心色法)而产生的;但产生了这个“无作戒体”以后,只要一直“无所作为”(即不犯戒)就永久保持延续下去了;这种“保持延续”显然与“动作”的性质不同;为了区别二者,只好姑且勉强称之为“非色非心法”戒体了。

最后道宣在《业疏》卷三中阐明圆教宗的观点云:

“欲了妄情,须知妄心。故作法受,还熏妄业;于本藏识,成善种子。此戒体也。”

宋代元照《济缘记》卷十六亦云:“今明戒体。造虽在六(识),起必因八(识)。造已成种,还依于八。

“问:八识之相,可得知乎?

答:通而为言,法法皆是。别就己身,现前阴入,无非识变。始来末去,任持报命。六识依止,忆持往事。睡眠魂梦,故习瞥起,皆可知也。“

律宗自判为”圆教“,主要义理依于《唯识》。上引数言,可以说是其判断”戒体“性质的结论。

⑶戒行
领受戒体之后,使身口意三业符顺戒法的行为,称为戒行。《行事钞》云:

”既受得此戒,秉之在心。必须广修方便,检察身、口威仪之行;克志专崇,高慕前圣;持心后起,义顺于前;是名戒行。“

又云:

”谓受随二戒,遮约外非,方便养成,故名戒行。然则‘受’是要期思愿,‘随’是称愿修行。譬如筑营官宅,先立院墙周匝,即谓坛场受体也。后随处营构,尽于一生,谓‘受后随行’。若但有‘受’无‘随’,真是空愿之院,不免寒露之弊。若但有‘随’无‘受’,此行或随生死,又是局狭不周;譬同无院屋宇,不免怨贼之穿窬也。必须受、随相资,方有所至。……若但有‘受’无随行者,反为戒欺;流入苦海,不如不受,无戒可违。“

综上引文,可知所谓”戒行“,重点在”受“与”随“的问题。”受“,就是对”戒法“的明澈,与对”戒体“的领受。领受戒体之后,一切行为必须符顺戒法的规定,这叫做”受随相须“。

如果有”受“无”随“,称为”戒欺“,莫如不受戒还好。反之,如果无”受“有”随“,私于妄行非为,失去方向,易入邪道。

 ⑷戒相
”戒相“一词含有多义,概括来说,它反映的是各种戒条所表现出来的不同相状以及人在持戒时表现的种种”美德威仪“。如《行事钞》云:

”威仪行成,随所施造,动则称法,美德光显,故名戒相。“

又云:

”语相而言,有境斯是;缘则绵互,摄心通漫。今约戒本,人并诵持。文相易明,持犯非滥。自余万境,岂得漏言。准例相承,薄知纲领。“(以下将《四分律》比丘二百五十条戒条,逐一作解释)。

由上引的二段文字,可见律宗所谓”戒相“,包括两种完全不同的指称:一是指人在持戒时出现的种种”美德威仪“的表相,另一是指佛陀制订的各种戒条。对此歧异,元照《资持记》则以问答式作解:

”问:释相篇中,以戒本为相,与此异者。答:此约行明,彼就法辨。然则行必循法,法必轨行。文云:动则称法;岂不明乎?“

”戒相“一词,除上述两意义外,有时又指各戒条的”构成要件“或”犯罪态样“而言,又称为”犯相“或”罪相“。例如弘一法师所作《戒相表记》所称的”戒相“,既是指比丘二百五十条戒条彼此不同的”相状“,也可指每一条文规定内容的各种情形(制缘、所犯境、成犯相、开缘)。

 ⑸”四科“之间的关系
诚如道宣所言,就整体来说,戒是”生死舟航,出家宗要“;为了诠释明了,所以分为”戒法“、”戒体“、”戒行“、”戒相“四科来论述,其实四者是密切不可分的。对此问题,元照的《资持记》卷十五云:

”问:何以不但释相,而总论四戒者?

答:戒是一也。轨凡从圣,名法。总摄归心,名体。三业选修,名行。览而可别,名相。由法成体,因体起行,行必据相。当知相者,即是法相,复具体相,又是行相,无别相也!若昧余三,直尔释相,既无由序,不知所来;徒自寻条,终难究本。故戒体中云:人并受戒,少有明识。故于随相之首,诸门示现;准知己身,得戒成不?然后持犯,方可修离。圣意昭显,学者宜知。“

这段话,不但清楚地说明了”四科“的密不可分的关系;而且也说明了立此”四科“的用意,在使修持戒律的人不但知其然,还知其所以然。

  7、律宗的圆教说
如上所述,南山律将”制教“分为实法宗、假名宗和圆教宗,认为自宗属于圆教宗。宋代元照在《济缘记》卷十六从五个方面对律宗的”圆教“理论作了如下论述:

⑴叙教本
”良以众生,本有清净真常妙性,由诸妄念,故受轮转。如来欲令息妄归真,故于寂场,首制心戒,令息妄缘,名为菩萨心地法门。小机时已,力不堪任,而又降迹鹿园,方便提诱;乃于菩萨戒中,摘取少分,以为五、八、十、具。后既开显,尽用付之。所以《梵网》顿制,则具十夷;善戒渐圆,但列四重。杀、盗已制,不复重明。是知如来,唯有一乘圆极妙戒。《华严》直与、鹿苑曲示,三世十方,莫不皆尔。故云:于一佛乘分别说之,即其意也。“

这是说,佛陀制戒,最高目的就是要使人息灭妄念、归回真常妙性。但为达成此目的,则因时因人因地不同,而制定各种的戒法。具体分别来说,有心戒、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乃至菩萨顿戒、渐戒等等。从圆教来看,无不本于一乘圆极妙戒。

⑵释名者
”前并小教,此是大乘。以大决小,不待受大;即圆顿义也。前二偏计,空、有不均,今悟教权名殊体一,色与非色,莫不皆然,即圆融义也。前既从权,一期赴物,今此克实究竟显示,即圆满义也。具此诸意,故名为圆。“

这是把”圆教“分析为”圆顿“、”圆融“、”圆满“三种意义。惟应注意者,所谓”以大决小,不待受大“,意指:虽然受戒是依小乘的《四分律》,但以大乘的涵义来决断(判别)此律,所以并不一定要受了”大乘菩萨戒“才算是受了大乘戒的”戒体“,受《四分律》也一样有大乘戒体的。此种”圆顿“观念,律宗是在戒坛付诸实践的,直到今天,中国佛教的”授戒“还是秉持此观念进行的。

⑶显体者
”一切大乘,莫不皆以常住佛性妙理为体。诸佛所证,安住其中,众生所遗,日用不觉。包遍十虚,含育万有。随顺物宜,种种异说:法界、涅槃、中道、实相、圆觉、般若、真如、真空、法性、佛性、唯心、唯识、佛藏、佛母等。故于一法立种种名。

“今依《楞伽》、《起信》、《唯识》、《摄论》以明藏识。梵云阿梨耶,或云阿赖耶。此云含藏识,谓含藏一切善、恶因果染、净种子。

”此有二宗。唯识师谓:真如随缘,不生灭与生灭和合,非一非异,名阿赖耶。即真妄和合识。摄论师谓:外尘本无,实唯有识,是大菩萨佛果证行。此即全指真如为真识。此亦如来随宜异说。后有宗师,第八识外,别立第九清净真识。

“分准《楞伽》,略明三种。经云:略说有三种识,广说有八种相。何等为三?谓真识(即真如)、现识(亦名藏识)、分别事识(亦名转识)。此约真如,随缘不变,不与妄合,为真识。不变随缘,和合现起,为现识;譬如明镜,众色像现。余之七识,为分别事识。用此三种,统收诸说。

”彼经又云:如来藏名阿赖耶,而与无明七识共俱。如大海波,常尔不绝。又云:如来藏者,为无始虚伪恶习所熏,名为藏识。

“今明此识体本真净,随缘妄动,积藏业种,名为第八。转趣诸根,为第七。流于心意,为第六。遍至五根,为五识。所造成业,第七揽归第八含藏,成熟来果。果有善、恶、依、正差别。今就已成差别法中,了无差别,故云唯识。即知十界依、正因果,同一识体。未有一法而非识者。《楞伽》偈云:譬如巨海浪,无有若干相。诸识心如是,异亦不可得。

”今明戒体。造虽在六,起必因八。造已成种,还依于八。

“问:八识之相,可得知乎?

答:通而为言,法法皆是。别就己身,现前阴入,无非识变。始来末去,任持报命。六识依止,忆持往事。睡眠魂梦,故习瞥起,皆可知也。”

这段文字先例举诸大乘经典关于“唯识”的理论,而后说出关键之处:“今明戒体,造虽在六,起必因八,造已成种,还依于八”。释言之,“戒体”是由前六识(眼、耳、鼻、舌、身、意)所制造的,但前六识为什么能“造”戒体呢?其根源还在于第八的阿赖耶识,这便是“种子生现行”之理。制造了“戒体”(即通过三羯磨仪式领受了戒体于心胸的意思)之后,反过来又熏成第八识中的“新种子”,故谓“造已成种,还依于八”,这便是“现行熏种子”之理。

⑷出立意
“问:二宗谈体自足,何须别立圆教?

”答:两宗出体,教限各殊。若唯依彼,则辨体不明。若复不依,则宗途紊乱。故准二经,别立一教;穷理尽性,究竟决了。使夫学者,修持有托;发趣知归,为诸有福田;绍众圣因种,兴隆佛法;超越生死,万劫未闻,此生获遇。

除兹一道,更无余途。若非究我祖乘,须信投心无地,一生虚度,岂不误哉?呜呼!“

这段问答,是说明在”实法“及”假名“二宗之外,必须另立一个”圆教宗“的理由。

⑸示所据
”问:依何教义,立此教耶?

“答:下引《法华》、《涅槃》二经为证。《法华》开声闻而作佛。《涅槃》扶小律以谈常。舍此二经,余无此义。《华严》隔出,方等弹诃;是以《梵网》斥二乘为邢见,学则有违善戒;指小法为方便,不学成犯。二部之异,与此自明。”

这是揭示依据什么经典,以创立律宗“圆教”问题。文中所引,主要是以《法华经》及《涅槃经》为证,把大小乘的戒条规范融为一体,而在思想上则以大乘的“唯识论”统摄小乘(如空、有二宗)一切义理,从而形成律宗“圆教”的理论体系。

8、《四分律》与大乘教义的会通
《四分律》分通大乘之说,起于慧光,道宣更在《羯磨疏》里,从律文中搜寻出五种理由来证明其说。其一“沓婆回心”,这在解释“僧残”的律文中,说到无根谤戒,沓婆比丘得了罗汉果之后,发生厌弃此身无常之心,欲修利他行,求牢固法;此可为回心向大的很好说明。其二“施生成佛”,在戒本尾回向文有“施一切众生,皆共成佛道”两句,和《华严》、《法华》圆顿之意相通。其三“相召佛子”,在律序中一再说“如是诸佛子”、“佛子亦如是”,佛子的称呼简直和《梵网》大戒一样。其四“舍财用轻”,并解释“舍堕”戒中,所舍的财物如果僧用不还,只犯“突吉罗”轻罪,这和大乘戒以意业分判轻重相通。其五“识了尘  境”,在解释“单提法”中妄语戒的见闻觉知,说眼识能见等,这也和大乘毗昙的说法相通。

由《四分》通大乘的看法,更进一步建立三学圆融无碍说,标明律宗之行果。 根据南山律宗的观点,修大乘因,得大乘果。大小二乘各建立有戒定慧三学。就大乘圆教三学说:戒是摄律仪、摄善法、摄众生三聚净戒;把心停止在诸法都以识为根本的看法上是定;详细观察它是慧。这三学圆融互摄,随便一种就含摄其余的两种。三聚净戒是即大乘圆融行,互相含摄。用这种意思去推论,对于小乘戒也可圆融无碍。象杀生一种戒,就三聚具备:止息各种杀缘是摄律仪戒,经常从事生命的保护是摄善法戒,保护众生的生命是摄众生戒。杀生一种戒如此,不盗、不淫等无量的戒品,也都如此。所以一戒一行,一念有圆融之观解,即备一切行,菩萨三无数劫之修行,亦全在其中。三祇非长,一念非短,长短无碍,众生与佛果平等。万法互融周遍,相即无尽,是即大乘甚深之妙行。就三聚中摄律仪戒而论,律仪戒有三种:一别解脱戒,二定共戒,三道共戒。其中别解脱戒,有身语意三业所持戒,身语二戒有共不共,意业之戒,唯是不共。声闻菩萨共通为共,唯限菩萨,则为不共。其中菩萨以意业为本,通身语,期尽未来际之佛果,其法宽,兼共门,通不共门;声闻护身持语,期一世之证果,其域狭,限共门一分。四分律、十诵律等所说戒相,皆共门一分。其中四分律义通大乘不共之意戒,而说相有小乘戒。今论大乘,则小乘共门,摄摄律仪戒,入三聚中,会归大乘,故五戒八戒十戒具足戒等,悉是圆满顿证之大乘戒。故修习此大乘戒,证得佛果大圆镜智深妙之觉位,是为律宗之行果。

 

编辑:李路野

圣地朝觐

为了学习总结佛教三大体系的佛教教育、寺庙管理的经验,加强与世界各国佛教界及人民的友谊,培养佛教修行、弘法、管理三大人才,促进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使佛教更好地适应社会,西园寺的法师多次走出国门参访和弘法,足迹先后抵达了香港、台湾、澳门、日本、新加坡、泰国、韩国、尼泊尔、越南等地,其中香港、泰国作过多次访问。

1981年4月至8月安上法师陪同茗山法师赴香港讲经说法,这是三十年来内地法师首次在香港进行的百日讲经活动,大陆法师渊博的佛学知识,在香港佛教界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1996年11月西园寺普仁法师参加中国佛教代表团赴尼泊尔王国,该国举办阿育王石柱发现一百周年纪念活动及中华寺奠基仪式(1897年在兰毗尼发现了一个高约5米、直径50公分的石柱,上面镌刻着我国东晋法显、唐代玄奘在印度求学的梵文记载,阿育王石柱是中尼友好的象征)。

1997年普仁法师组团前往泰国法身寺,参加该寺二十多万人的万佛节平安灯法会,受到了法身寺住持定精进长老的热忱欢迎,并听取和总结了法身寺的成功经验,最根本的一条就是修持是立寺之本。正如定精进长老所说:“离开修行的佛教是没有生命力的”。法身寺通过多种形式,如周末静坐、办禅修训练班、各类形式的法会等,使信众置身于大自然之中,加深了对佛教的认识,扩大了佛教的影响力。这次“万佛节平安灯法会”参加人数达二十余万人,场面之大实属罕见,然整个法会井然有序,不禁令人对其管理有方赞叹不已!

  1998年10月,普仁大和尚随中国佛教代表团访问了日本。这是根据1998年中日韩三国佛教友好联络委员会北京会议决议,应日本日中国际交流协议会的邀请而出访的。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通过这次出访,进一步发展了两国间的友好关系。

1999年普仁法师率团十多人参加泰国法会和参访新加坡、马来西亚、香港、澳门等地。通过参访以及与各国佛教界交流探讨,学习了国外一些寺庙在僧伽教育、寺院管理和弘扬佛法等方面的成功经验。

为了巩固发展与中越两国佛教界的友好联系,应越南佛教协会的邀请,普仁法师随中国佛教代表团,于1999年12月10日至20日对越南进行了近40年来的首次友好访问。越南佛教至今仍保持着许多汉传佛教传统,与中国佛教有着不可分割的法脉渊源,认同中国大陆是越南佛教的祖庭。这次访问越南,印象最深的是越南佛教界高度重视僧才教育,目前有120余位僧尼在印度、法国、斯里兰卡攻读佛学硕士、博士学位,20余位在中国的大学留学。这种致力于关系佛教命脉的远瞻与举措,值得我们学习。

2000年10月,为了学习借鉴兄弟教团的管理经验,普仁法师率团赴拉萨参访,考察了藏传佛教弘法办道的情况。参访团与西藏佛教协会会长、十一世班禅大师的首席经师波米活佛亲切交谈;在布达拉宫瞻仰动人心魄的藏民族文化奇观;在哲蚌寺密宗院向阿旺多久堪布敬献哈达。这次参访,体会最深的就是藏传佛教对修学次第的重视,感受到他们扎实的学修作风。通过参访,开拓了视野,增进了对藏传佛教的理解,无论从个人学修,还是管理经验的借鉴与学习,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总之,通过出访,增进了对世界各国佛教发展的了解,加强了与出访各国佛教界之间的友谊,促进了社会主义两个文明建设。此外,在出访中,亲自目睹了世界各处寺院的宏伟建筑、优越的环境和严密的管理,对建设和管理好我们的寺院也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1:出访马来西亚

2:出访日本

3:参访澳门佛教会

4:普仁法师与香港觉光法师

5:参访新加坡光明山普觉禅院

6:参访香港佛教联合会

7:出访日本

8:出访越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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