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时节因缘 • 落叶的感觉

落叶的感觉

春观百花开,秋观黄叶落,
缘觉因此而悟透缘起,
落叶一样的我们,看得透自己么!

昌法

  江南的树叶似乎一年四季都在落,让人找不到季节变迁的感觉。
在北方,凭着树叶就可以感觉到季节的明显交替。春天的清新,夏天的成熟,秋天的斑斓,冬天的萧瑟。树叶成了最好而又准确的见证,用不着思索,用不着推敲,如北方的汉子,质直而又棱角分明。
江南的树叶不停地落,就得有人不停地扫,唰、唰、唰。落叶悄然而无声息,打扫落叶的唰唰声却一年到头,在每天的清晨和傍晚,与这古朴、庄严的道场里的晨钟暮鼓以及早晚课诵的梵唱同样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恒常而转。
西园寺有许多不同种类的树,自然就有形态各异的叶子。对于植物学常识贫乏的我来说,大多数的树木都叫不出名字,又如何能分别得出这么多种类的叶子。况且,深度近视的我,也不大用心去辨认外境是什么,何况这些树的叶子。只是凭着一种本能,觉察到这寻常的江南落叶对于我这北方佬的不同感觉。
并不是全然不知,有些树的叶子还是知道的,而且印象很深。不象樟树的叶子,只有站在樟树下,才能肯定落下的就是樟树的叶子,虽然这种树在江南这个地方处处都是。据说,它散发一种气息,可以净化空气。
银杏的叶子却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刚到江南的第一年初秋,当我在园里的银杏树下,无意中捡起一片落叶,便被它完美的形状、纯洁的金黄色打动。我小心翼翼捡起几片,夹在经书中,也深深地印在意识深处。
每年挨到银杏落叶时,总要去捡几片回来,轻轻地夹在经书中,似乎有一份完美也永远伴随着自己。
这园中的树,有些在新叶生出来了,老的叶子才落。有的在某个季节,叶子就会落得一干二净。我没留意过那些叶子,只有这银杏。闲下来,偶尔翻开经书欣赏一番。也许我在收藏、欣赏这叶子的时候,也增加了另一分贪执,凡夫的情执也在滋长。
早饭后,经行在西花园。在斑驳的石子路上,零散着一些落叶,一种自然、和谐的温馨从心头涌起,一切的一切都那么亲切,心沐浴在一种说不出的祥和与宁静中。
唰、唰、唰的打扫落叶声在放生池的另一面响起,心中不禁为这些落叶惋惜。大多数人都觉得,园子里应该干干净净,没有人会觉得这些落叶会点缀这石子路,让这里更具风情。或者是怕落叶积多了,不好处理。什么事情总很难恰到好处!
中午一直呆在房子里,不是看书就是休息,很少出门。由于小阁楼全是木制结构,住在这里,怕影响到楼下的人,连走路、朗诵都小心翼翼的。一个阴天的中午,偶尔打开西面久久封着的小窗,满眼翠绿和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平时缺乏运动、锻炼的我,感到了在清新空气下的另一种舒缓。抬起头来,在满眼的翠绿中一片另类的金黄色映入眼帘,是银杏。在已然冬季的江南,它的叶子灿烂成金黄色,在绿色的映衬下分外显眼。我突然有了出去走走的想法。
沿着古朴的石子路,从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走过,走在回廊下。在轻轻的步履声中,一片宁静。我象是从现在走回过去,走在历史中,好象曾经在这个古朴典雅的园林中走过好几个世纪。
一片红色的枫叶落下来,正好落在我伸出的手上,是那样凑巧。我不知道,是听到了枫叶的下落声我伸出了手,还是我伸出了手那叶子就飘落了下来!我感到手里的叶子冰凉、冰凉的,我不知道他胀红着脸面,是因为冷还是一种成熟,抑或是风烛残年的独特标记。
没有太阳,光线却明媚而柔和,我和这红色的枫叶在西花园默默地经行着。
沿着放生池一路走来,看到了棕榈树的叶子,美人蕉的叶子,它们算是这园子中最阔大的叶子了。我很少注意过他们的生长、败坏过程,总觉得它们一直是那么绿油油的,青春永驻。
一盆盆茶花正在吐蕊,开放。江南的冬季就是这样,人穿得老态龙钟,冰得瑟瑟发抖。这些可爱的花木却似乎在拒绝冬季到来,努力呈现出生机盎然的一面。
水面漂浮着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枯叶,它们或许会成为池中某些鱼类的口中食,或许会在明天清晨被园林工人捞出,通常都是这样,似乎没有什么例外。
回来的时候,在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我挑捡了一枚很精致的银杏叶子,和那片红透了的枫叶一同夹在一本书中。过去的那些叶子,随着书本早都送给别人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如我一样执著几片树叶。我也不知道两枚叶子,能和我呆多久。
似乎没有必要关注这些我曾经小心翼翼保留过的树叶子,只要他们不掉出经书,或者不被人从经书里拿出,就会永远与这文字般若结伴。即使被人们拿出来,几乎无人愿意去破坏这种精美的自然礼品。腾出时间来关注关注自已吧!学佛有些年头了,正见是否在树立中?平等心是否在增上?在一种情绪中过活,还是在法喜中探求?心是一如既往的浮燥,还是在趋往宁静、祥和的归程中?……
印顺法师在其《平凡的一生》中这样描述自己的一生:
如水面的一片落叶,向前流去,流去。忽而停滞,又忽而团团转。有时激起了浪花,为浪花所掩盖,而又平静了,还是那样的流去。为什么会这样?不但落叶不明白,落叶那样的自己也不太明白。只觉得──有些是当时发觉,有些是事后发现,自己的一切,都在无限复杂的因缘中推移。因缘,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不可思议!有些特殊因缘,一直到现在,还只能说因缘不可思议。
德行如印老者尚且不知道,庸俗如我者又能知道些什么!如何地憧憬未来、描绘蓝图都只是一种颠倒妄想。就象一片片落叶,或者落在水面上,或者落在陆地上,随波逐流或被人扫入拉圾堆,或被我一样的人捡起并享受礼遇,等等。不管怎样的结局,也只是结局,无常的生命又能追逐些什么呢?我不希望自己象书中的银杏叶子和枫叶一样,被人捡起来。被沉没也好,被风化也好,也都只是生命的一种形式。拥有一种坦然的心境,平和的心态面对生活中一切,这,才是最主要的。
春观百花开,秋观黄叶落,缘觉因为这样而悟透缘起,落叶一样的我们,看得透自己么!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时节因缘 • 前世今生“师徒缘”

前世今生“师徒缘”

十二年的岁月磋砣而过,
我庆幸自己一个流浪儿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在这个月光与“佛”光相映交辉的元宵之夜,
我感恩于苦海孤舟有灯塔闪烁,
解脱路上有“明师”相伴。

木木

十二年前,一个有月亮的晚上,在雁荡山白云庵长长的青石台阶上,我与显宝法师挥手道别在晚课的钟声里。月光下是一副脱俗的“佛门剪影”,师徒俩的今生第一“缘”就这样定格在我的终身记忆里。
今年元宵节,我与儿子夜宿白云庵,夜幕四合中,儿子搬来了香客们点剩的莲花烛灯在大雄宝殿前的绿草地上,摆出了一个辉煌灿烂的“佛”字。月光下,法师站在青石台阶上凝视着随风摇曳的“佛”灯,修长的身影让我记忆起十二年前那个“挥手道别”的月夜之后,一个问号便回旋在我的脑海。她,豆蔻年华,童贞出家,被景区的导游和信众们称谓“浙江第一美尼”,如今养在深山、足不出户,是情场失意、环境所迫、还是感悟生命的苦空无常?抑或另有他因?这条寂寞的路,她能走得自在、走得义无反顾?
也许是前生因缘注定了我们今生的“师徒情”,当我尝试着走近这“灰色”的群体,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种特殊的生命状态,是一群寻求真理的觉知者。每天清晨,当金鸡报晓的时候,悠扬的钟声伴随着弥陀圣号,把生命无常的警钟敲响在大山深谷。在探索生命真谛的解脱之道上,留下了她们艰难而韧性的串串脚印……在外人看来,僧侣的日子清苦刻板,诵经礼佛,周而复始,甚至单一到没有任何感情和生活的色彩。但是,当我们撩开一层神秘的轻纱,窥视到一种波澜壮阔的心灵世界时,才知道其俯视红尘的睿智与洒脱,都不是我们凡尘俗人所能揣测的。
有感于妈妈去世的生命无常,我开始关注生命的终极问题。寻寻觅觅中,显宝法师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寻找生死答案”的神圣殿堂。那个初夏的早晨,法师为我主持了隆重的皈依仪式,从此,命运的轨迹在这里迅速改道。多年来,“红尘顽徒”时有习气沉渣泛起,尤其是法师的许多女众弟子因情感特质导致修学路上障碍难以逾越,其困惑和痛楚,引发了法师的创作灵感和深沉的悲心。在与弟子们共同经历着新旧自我的更替与阵痛中,悲切而柔美的VCD光盘《梦幻泡影》如莲花朵朵般盛开在一个修道者的解脱之道上。光盘的大部分歌词,都蕴含着一种境界和情怀,其语境慈悲真切催人泪下、铿锵有力促人醒悟。在特定的情境中,法师的悲情遇缘而发酣畅淋漓,没有共同感受过那种曾经的沧桑,谁也难解个中三昧......不是吗,许多人看了显师写的歌词,都对她如此透彻感悟现实人生的智慧表示惊讶。我很是感叹,世人只知欣赏莲之鲜艳,又有谁能真正去解读破淤泥而出、中通外直的莲之品质。
现代社会人心张扬浮躁,“有缘者”即使来到佛门也带着满身习气,或点缀门面或聊以自慰,很容易误入“满口佛话”的囫囵中而忽略了自身修持的根本性。而我们这些“半吊子”研读经论更是浅尝辄止,受持戒律夸口而过,致使有人“质疑”法师为什么对顽徒从不“设教”。其实,法师何尝不明白:众生的习气是很难调教的,苦日子还没“过瘾”,谁愿意“回头”呢?因此不到火候不浇水,只是以律仪的生活点滴示范。在白云庵,很少留驻世间的纷扰是非,师徒间的对话也极少涉及世事俗务。长幼有序、点滴培福的道德实践,长养着整个道场的良好风范。一次法会,我与师傅及师公夜宿某寺,临睡前,法师蹲在地上为年迈的师公洗脚、轻轻按摩,那份虔诚与专注,在我眼中,很实在地诠释着“欲天福我,舍孝何为”的深刻蕴涵。而在日常生活中,法师的每一桩“清净行”都在演绎着佛法理论与修持的可操作性......当我带着名利场上的一身习气走进佛门、走近法师,当我用身心感受着佛门良师的“严谨身教”时,生命的花蕾便开始绽放。
十二年的岁月蹉跎而过,我庆幸自己一个流浪儿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在这个月光与“佛”光相映交辉的元宵之夜,我感恩于苦海孤舟有灯塔闪烁,解脱路上有“明师”相伴,虽然风雨人生一路风尘,但师徒牵手共同“向西”的信念和决心,终究让我的生命价值在凡尘中提升,再提升......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时节因缘 • 一把扇子的清凉

一把扇子的清凉

对于初学者来说,环境很重要。
来到寺院,我只是有了一把暂时除去燥热的扇子,
将来出家受戒,热恼的彻底根除尚待自身努力。
张蕾

炎热的夏天到了,在江南古城,这是一年之中最难捱的季节。寺院里,师父们的手里多了一把把形式各异的扇子,闲谈之间,轻轻挥动,悠闲洒脱。想想人类,为了从酷暑中获取一丝清凉,于是有了扇子。从实用到作为艺术品的收藏、展示,扇子不知经历了多少漫长的岁月。近代有了电扇,现在又有了空调,我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新的花样出现,人们一直都在做避苦趋乐的努力,想从烦闷的炎热中得到自在清凉。
我想起了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印度。我不知道当时的印度有没有扇子,只知道当时的释迦族出了一位圣人。他也许没有用过扇子,可是,他却彻底解除了热恼,获得了永恒的清凉自在,并且让许许多多的人们获得了究竟的清凉,究竟的自在。我坐在空调间里,心头的热恼依旧。我向往佛陀解脱,能够远离尘俗的热恼,所以,我也想走佛陀曾经走过的路!
我知道这个社会,这种想法很另类,会让亲人痛苦,朋友不解,旁人嘲弄讥讽,这些我都不管。活着,我没有必要禁锢在这些虚妄的情绪中,我得摆脱这妄识的感觉,出离尘世的燥热,回归本有的清凉。
世间大的苦难,我没有经历多少,谈说世间的“苦”,似乎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常言“以苦为乐”,是因为没有接触过佛陀的教法,始终蒙昧于世间如是相的认知,苦即是世间的如是相。“生、老、病、死”谁都知道,可似乎谁又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它真正生起了警觉?对苦的认知,我虽然体会不深,但也觉受到“苦”的如影随形。阅读佛陀的言教,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有生即苦,现实的生活,就是一出出的舞台剧。许许多多的主角,从出生的那天开始一直到老死,每天都过着看似真实却非真实的生活。病苦时而会在我们不经意间来访,我们只有无奈的臣服。人们都希望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在爱的占有与被占有后,却没有多少人得到幸福,更多的是无尽的痛苦,是将自我束缚在无法完成的承诺中,想象“地老天荒”。为了利益,世间战争纷纭,人们骨肉分离,无家可归,多少仇恨不知到哪一世才能了结!人类的文明是智慧还是愚痴?实在可怜、可悲、令人叹息!尽管苦得刻骨铭心,苦得不堪言喻,人们还要执迷在“苦”中,蹉跎岁月,经历沧桑,却毫无感觉地令生命干涸,那是什么样的人生啊!也许是太多的苦难令人麻木,我怎样才能照破这些苦恼,帮助他们——我宿世的父母、我的六亲眷属以及一切众生出离苦海,获证解脱?看到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似乎明白了“娑婆”的含义。为了从苦中解脱出来,为了众生的永享清凉,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父母只有我这么一个男孩,我的决定让他们大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们虽然学佛多年,但对儿子要出家修行还一时不能接受。父母毕竟是伟大的,他们的心胸、气度让我感动,他们知道儿子的选择不是一时的冲动,也知道儿子决意出家是大丈夫的行径。他们不再劝我早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而是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
女朋友平静地替我收拾行装,在学佛路上,她起步比我早,修学也比我用功,悟性又好,常得师父们的夸奖。她的冷静,并没有让我感到意外,但多年的感情,还是让我们多少都有点伤感。分手时,我只是挥挥手,却不敢回头……
我终于来到了寺院,这熟悉的地方,这里的气息,这里的人,这里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池水游鱼,一切都让我倍感亲切。一份坦然,一份安宁,一份久违的归属感,是温馨,是温暖。小时候我就常跑到寺院,跟随母亲去敬香,每一次都赖着不想回家。现在,除了自己,再没有人能逼我回家了。忽然,我想起临行时女友对我说的“早日成佛,救度众生”,这鼓励使我将那份爱、那份怀念、那由衷的祝福,洒落在自利利他的菩提路上。从小小的世界走出来,没有情感的牵绊,坚决走下去,永不回头的力量弥漫了我的全身,是喜悦,是自在,是清凉!
不久,我也有了一把扇子,是用江南的一种棕榈树的叶子做的,很精致,轻轻一扇,凉风习习,闷热立去。记得师父说:修行不是那么容易的,对于初学者来说,环境很重要。来到寺院,我只是有了一把暂时除去燥热的扇子,将来出家受戒,热恼的彻底根除尚待自身努力。
一把扇子的清凉有多少?清静的道场对于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们需要在大众的熏修中消解自己的凡夫心,除去欲贪的热恼。如果离开了寺院,失去佛法的滋养,回到滚滚红尘,就象鱼儿离开了水,或者说是一滴水离开了海洋,曾经到手的扇子又想丢弃,那唯一的清凉也将失去,亦不可得,还谈什么究竟的解脱!
我珍惜这个环境,如同珍惜这把扇子。在我的生命中,这是最为重要的驿站。这里是长养法身慧命的土壤,导师是阳光,信心作种子,相信生命之花会绚丽开放!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时节因缘 • 让父母流浪的心得到安顿

让父母流浪的心得到安顿

我们三人,虽有长幼之分,父子之辈,
却日益如同知己朋友,
能够平心倾谈,能够共同担当。
学佛之后,再有病,不觉苦。
学佛之后,纵分离,不伤悲。
学,而后行,且笃实行之,则此生无憾事耳!
兰若

我的爸爸妈妈,最早都是不信佛的。
但有一点,他们都非常善良。(相信大家的爸爸妈妈也都是这样的)
母亲从小身体不好,数度死里逃生。父亲16岁便举世无亲,成了孤儿。他们两个人,都曾经深味苦难的个中滋味。
善与苦劫,是父母学佛的资粮,也是我能够和二老真心、倾心交流的基础。
我学佛以后,改变很大。原来的愤世嫉俗和爱走极端都得以逐渐修正,心肠变得更加坚忍。并且,能够经常反省,改正自己的诟病。父母看到我的变化,时常慨叹,觉得他们做不到的,我竟然可以做。我告诉他们,如果我变好了,那是我学佛的所得。如果我还有劣根,那是我学佛还不够究竟。
母亲体弱,对某些自称修行者的人出现的邪见、外道作为以至炫耀神通,都心怀恐怖。我告诉她,师父说,只看好样子,不看坏样子。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随便评判别人。并告诉她,佛有八万四千法门,总有一样适合您。我给妈妈介绍了净空法师的书籍和磁带,并告诉她,可以亲近净土法门,安全稳妥,殊胜方便。一句“老实念佛”,发心纯良,回向众生,不贪功德,不为己求。老老实实,有空就念。妈妈觉得受用,开始接触。
父亲大学毕业后,数十年要求入党,屡遭挫折痴心不改,终于在退休前成了党员。他是孤儿出身,是党把他养大,所以对马列非常遵奉。我理解他,跟他说,如果真的象党章那样严格要求自己,一言一行,那就是菩萨,那是我们百姓的福祉。
母亲随我学佛后,他常不解,很多时候忍不住出言不逊,甚至诽谤。
我也曾为此苦恼。
常常念佛,观想本尊,回向给父亲。
后来,我发现,如果我跟父亲谈马列,他就很有兴趣。于是我从此入手,努力学佛的同时努力学马列,我告诉爸爸大道相通,人类在自身的发展史上,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真理和本来的追求。我们不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戴着拒绝了解的眼镜去看待智慧的存在。纪伯伦的话:如果你不把自己的杯中水倒出来一些的话,你怎能容忍新的一滴水呢?
我问父亲,你说佛教这个那个,那你看过佛经吗?哪怕一本?你理解为什么几千年来,佛教传到今天?并且,有那么多您也认为是智慧的人,杰出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纯粹的人(父亲比较赞赏弘一大师和赵朴初先生),他们阐扬佛教,身体力行,难道他们也是一时的迷信吗?如此云云。
我给父亲找来了一些小册子,跟他讲,知识分子和老农最大的区别,就是知识带来的贡高我慢,不能够真正的虚心。但愿他能在实在无聊的时候,翻翻这些小册子。
诚如你们所料想,父亲刚开始是不看的。
我所知见也很有局限,但有佛菩萨加持,我常常做了功德,回向给父亲母亲。渐渐地,父亲由最初的完全排斥,开始有沉默倾听的时候。有一次,我问他,爸爸不容易,一辈子吃了很多苦,少有亲人,多有磨难,这些经历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要面临同一个问题——生老病死?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知昨天和未来地活着?为什么大家要排着队生、学习、恋爱结婚、老乃至撒手无归?父亲很慈悲,他真的能虚心下来,沉思,反观,回顾。
实际上,我并不常常跟父母说佛的事情,我看过《大话西游》,那个“话痨唐僧”给我最大的启发,就是多说无益。就象我很少跟我生活中的朋友谈佛论道一样。我的原则是,不强求任何一个人,因为你的说教,颠覆他们原来的世界观。世界观是需要自己去建立的,是需要自己不断地闻思修,一步步地来做的。
我从大学时代至今,经历了很多考验,我努力地把自己的事情理顺做好,这里面有我不断学佛,不断规避自己的所得。这些,父亲怎能不看在眼里呢?行动,比语言更有力量。直到一天,我看见我的父亲,伫立在我的书架前,戴着副老花镜,认真地读经。
那个时候,你可以想见,我是多么地欢喜。
后来,父母主动在家里设了佛堂。供奉了释迦本尊。母亲养了花,供了清水。过年回去时,看见我的老父跟在妈妈身后,也认认真真地上香,行大礼叩拜。
内心的安宁可以驱赶所有此生的阴霾。

很多时候,我对母亲不是很担心。虽然她的身体一直以来就比较孱弱,命运也多坎坷。但是,她与生俱来的亲佛之心和柔软的耳根,都让我知道,她在关键的时候,能够照顾自己的心念。唯独父亲,我不太确定,他是否能有自己的机缘,打开心灵之门。
我在北京念书的时候,生活非常拮据。曾经有过那么一次,还有3天才到月底,我却没饭吃了。对于我来说,艺术院校昂贵的收费,每个月看电影买书的花销,都让我这300元钱显得捉襟见肘。我避开午饭和晚饭时间,想像着自己可以尽早地摆脱对父母的依赖,有朝一日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如是,竟然饿了3天。后来父亲出差来看我,我跟他提出来,能不能每个月再给我添200元钱?他为难地告诉我说,父母的工资加起来只有1000元,院里现在排队买房,已经很紧了。我于是抱怨,为什么不能等我长大,来北京和我一起住大房子,为什么非要在太原的那些小房子之间挑来挑去!我似乎说了很多,直到我发现父亲已经离开。
我去找父亲的时候,和父亲同屋的叔叔,好心地告诉我,你是不是气你爸爸啦,他回来连饭都没吃。叔叔走后,我向父亲道歉,父亲只有一句,爸爸无能,让我的孩子受苦。然后就流了眼泪。我看着养育我的老父,被我逼得说出这样的话,心疼非常!
我长这么大,目睹坚强的父亲三次落泪,第一次,是把夭折的妹妹穿过的小衣服扔进青衣江时的黯然;第二次,是看见我考学四年后终于叩开大学之门的感慨;第三次,竟然是因为我的锐利的抱怨和伤害!这是我完全不能宽恕自己的一个记忆。
那次之后,我改变了20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开始勤工俭学,开始头破血流地在社会和学校之间寻找生存的缝隙。很艰难,很劳累,但是无愧无悔。在大学期间曾经看过的《基督最后的诱惑》一片,有句台词说,折磨肉体以解放心灵,这句话,在我那困顿的生长期,再三深味。我曾郑重地对父母说,我一生中,没有更重要的事,就是为了安顿这一颗狂心。我若行走天涯,那么裤腰带上也要别着爸爸妈妈,左边一个,右边一个,不管你们多衰老,都不离不弃。
工作以后六年,我结束了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的历史,告别了三个月一搬家的漂泊生活,终于有了自己的窝。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父母相继病倒的消息。妈妈是一贯的基础病,高血压,糖尿病,心慌气短;爸爸照顾她,自己却昏倒,查出来是颈椎病。他们乏人照料,而我水远山长。等到我知道他们生病的情况时,母亲已经出院,他们嘱咐我们家的亲戚,说不要告诉我的女儿,她是个苦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心可以操。
我大恸不止。
是的,我的能力有限,万事刚刚开头。但是,回望所来径,那歪歪斜斜的脚印,哪一步不是父母的悉心呵护,才引领至今呢?我没有别的事,所有一切全部都可以扔掉,只要能报恩父母,就不遗憾。我去诸佛菩萨面前发愿,希望能够给予我力量,希望能接来他们,希望能安顿他们。我如此笃定,如此痛切,如此挚诚。在我发愿后的一年,善愿所形成的漩涡将我的生活包裹起来,每一天我都被这种力量所提醒,所眷顾,然后,我竟然就实现了这个愿望。我的朋友曾经说,和父母最好的距离,就是一碗汤的距离。不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各有各的空间,但却又不远,能够照应。你在家里做好一碗汤,送到父母那里,不烫,未凉,正好喝。而于今,我竟然实现!
也就是因为这个善愿,让我的父母终日感恩莫名。他们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想帮我做点什么。我失笑而忐忑,跟他们说,我做儿女的,孝敬父母是应该的呀。不要说感谢。父亲说,可是,我和你妈妈住在这个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里,就是想感谢啊。怎么办?我含着眼泪告诉爸爸说,如果有赞美的话语,请赞美三宝,如果有感恩的心,请奉献于佛前。我若不是因为发了大愿,感动诸佛,怎能有接踵而至的满愿之事。而我们的相聚并非为了这短暂的欢愉,是为了彼此的真正解脱。我这么说着,那两位老者都肃然。
记得我曾经说过:父母,我们要给他们最好的安顿。这安顿不仅仅是眼前能见到的物质保障,身体的尽量健康。这些都是无常啊!物质再极大丰富,终有衰败一天;身体再健康,终不免一死啊!让他们流浪的心得到安顿,是我们最好的孝道。我父亲是孤儿,几十年来没人敢问、敢安慰他的伤痛。他曾经和我开玩笑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父母双全,在有能力孝养双亲的时候,父母还很争气都健在。就是不知道我的爹娘他们去到了哪里,现在连坟都找不到。我听后,伤心得很多年都睡不稳觉。直到我遇到师父,告诉他我想让爸爸知道答案,知道他的父母去到了哪里。师父说,去读《地藏菩萨本愿经》吧。
那里面有答案。由是,我们全家开始持诵。由是,我们看到了婆罗门女、光目女这两个地藏菩萨的化身,她们皆因为至爱她们的母亲,以女身发愿,由救度自己的父母而生发出救度一切父母的大愿。看到女性的力量,看到孝的力量,而这些力量,使小我的苦痛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心量的扩大和广博使得天下人的苦痛可以尽担!
父亲,5月1日开始诵经,从此不放,日日一遍。6月,他和母亲都正式受戒皈依。7月,二人发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亲见净空老和尚,当面请益。10天之后,竟如愿以偿。
现在我唯有无尽的感恩。感谢三宝的加持。感谢一路上的荆棘丛林,感谢不曾改变的真心。
我们三人,虽有长幼之分,父子之辈,却日益如同知己朋友,能够平心倾谈,能够共同担当。
学佛之后,再有病,不觉苦。
学佛之后,纵分离,不伤悲。
学,而后行,且笃实行之,则此生无憾事耳!
与诸同修共勉。
愿普天下的父母亲能够安心,能够因为我们学佛,得到清凉和喜乐。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菩提路上 • 一个人,两件事,谈学佛

一个人,两件事,谈学佛

编者按:本文是作者在“西园论坛”就某网友之贴发表的回应。以下为网友问题:
我接触到的好几个学佛者,都以潜心修行为由,办理了病退或早退手续。听起来似乎是精进学佛,令人赞叹。但其中涉及几个问题:
1、病退和早退是社会福利,能否享受这一权益,也有相应规定。但他们本身并不属病退或早退之列,而是通过其他手段办理的,比如开假证明或送礼。他们认为这是方便妄语,可以开许,果然是吗?
2、本人资粮未具足,福报尚欠缺,却通过这一方式让社会和单位变相供养自己,是否犯了盗戒?(若想修行而不想操心生计,可出家专修。但他们答说,家庭责任未了,出家因缘未到,只能如此云云。)
3、我问他们:你们这样不劳而获,是否担心将来偿还不清?他们回答说,将来都要往生西方,不再来人间轮回,自然不存在偿还问题。
对佛弟子中出现这一现象,我很疑惑。后来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在各地或多或少存在,可见有一定的普遍性。是否如法?请大家抉择。
圆礼

我认识的一位受过菩萨戒的居士,恰巧也遇到同样的事情。顺便说一下他是怎么处理的,给有关人士做个参考。
单位在接到上边批下来的办理病退的指标后,通知到他,说是如能搞到符合病退条件的医院证明等材料,就可以给他按病退办,那样他以后可以不再为生活来源睡不着觉了。既然是单位给了机会,是否得试一下呢?当时我也知道这个事情,我既没有直接反对,也没有直接赞成造假。只是问了问他最初因病离岗时,病症和现在的办病退的病症范围符合不符合,其它的我没问。心照不宣的是,以佛法、以戒律的角度观察,制假办病退成功,以后直到寿终之前,领到的几十年的钱是骗来的,而且是从社会福利这个大锅里骗来的。我想,我都能看得出,他就不用别人张口说出来才晓得吧。所以,我们也只是说说而已。
过了一段时间我再去看他,提到这个事情。他说前两天办病退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去,单位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他,他一直说办不下疾病证明,结果这事就黄了。是办不下来吗?不是,他有朋友在相关医院。最多给朋友送点礼,就能办个证明交上去。人人都明白,有了这个证明,后半辈子衣食就有了;没有这个证明,以后仍得为一日三餐的来源发愁。这可不是小事,这机会也不是总有,单位的人也不会总想着他。
依旧是没有来源地生活着,如是两年多。单位又来电话了,现在可以办内退。内退办妥后,等到正式退休年龄时,可以享受国家福利,即养老保险。但是办理的前提条件,个人得把这些年没交的养老保险补齐,才能报上去等审批。这个电话等于要他在固定时间限制内,凑上四位数的钱给单位,算是为自己后半生的衣食铺路。对他来说,这是个天大的难题,即便是两位数,他也得算一算从哪里来。有人为他这个事,急得睡不着觉,虽然也能帮一把,但毕竟要几天之内凑齐,还是想不出办法来。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眼看期限又要到了,这次如果再办不了,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就在这时候,他的一位老朋友伸出了援助之手,一次借给他这些钱,既不必再去其他地方想办法,也不必急着还。问题一下子解决了,到现在,他已经开始享受养老保险这一社会福利。当我第一个听说他领到首月的钱时,也很高兴,对他说:“这下,您最大的一个精神压力没有了,得给您道喜呀!”
也许有人会问:怎么会这么简单?想什么来什么,其他人会不会遇到这种好事?其实,并不简单!几句话就可以看出这里有多少变数,又有多少微妙的不可思议。
第一,最终借他钱的那个老朋友,已经和他几个月没有往来了,原因是在佛法见解及生活方式上坚决不一致,以至相互决定暂不来往,各自好好想想。这样的一个老友,为什么一听说他的困难马上就伸出顿时化解一切问题的援手呢?
第二,单位还有很多等待内退、退休的老职工,怎么会他先到一步呢?而且单位人事部门的工作人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着一定要通知到他?那些人是不信佛的。
第三,手续办妥,下面就等结果。据正常时间算,至少要到2003年6月份,才能领到第一个月的生活费。其间,仍有十三个月生活无依靠之苦。但他真正领到生活费,是2003年1月份,据说是政策操作方面有变化,提前了。就在他领钱之前的六个月内,有居士每月无条件帮助他几百元钱,一方面帮助他生活,一方面帮助他还借来的钱。恰在那位居士没有能力再援助他时,他就开始领到养老金。凭这几个人的福德资粮,真的就能赶上这么巧的事情吗?这里有多少人在为他着急呢。
令人着实焦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且一去不返了。但回想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确实有必要使人静静地想一想。
如果当初他没有断然拒绝造假获取后半生的病退生活费的话,单位那些不信佛的同事们,能不能在这次办内退时这么及时地想到他?
如果知道他是一个世间法上好钻机关、善于暗箱操作之人的话,他的那个正与他处于“矛盾”激化期的老朋友,会不会痛痛快快地一下子帮到位,让他不再为此事发愁?不再为后半生发愁,而且说出了“不要急着还,以后有能力时再说”这样的话?
如果不是他几十年对三宝的一片真心,在世间法上严格把持自己的话,会不会以宿世业力、今生贫缘,感得这样稳妥的结局?
我们信佛的人,都期盼三宝加持,如果自相续中没有一个高标准地自我要求的话,凭什么要求三宝大事小情地照顾自己,有困难就显现加持?真的是加持的话,这个受加持几十年的肉身,能否如三宝所愿,一世解脱离苦呢?
学习佛法纸上谈兵,眼前是利一定要得,素来是我们这些人的自障碍。果真能睁开迷惑之眼,看清楚学佛不是学在书本上,而是要学在脚下之时,恐怕我们能否一世离苦的信心,也要重新审视审视了吧。
贴中提到因果业力问题,这的确是大事,也的确是我们往往看不清楚,甚至有时也愿意稍微马虎一些的事情。试问,造假获得几十年的生活资养,这笔业债多少世能还得清?与真有资格享受这项福利的众生,在社会财力有限的情况下,争抢到这份本不该属于自己的钱财,以后要有多少众生找你来讨债!世尊当时显现的头疼之苦,以我们这样的凡夫之身,其果报要何等之大呢?
那些还没有犯错的人,不应该继续迷惑下去。那些已经犯了错的人,只有真正发起断轮回因之心求生净土,以后的路,要付出多于常人数倍的努力忏悔以往的过失,增长往生的资粮。而且现在就必须发起利益一切众生,如同救自己父母一样的菩提心,每念一声佛都承担着与我们有缘的那些众生今后的利益。否则,就凭着现在的这些业缘,以原本小小的心量、纸上谈兵的“修学”方法,期待着一生能成办什么大事,恐怕未必那么现实,关键时刻一刹那,谁知道来的是谁?起码这会,是没把握的吧。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菩提路上 • 学佛心得  清净的福田

清净的福田

“古代一位大德曾经说过:当乞丐或其他人前来化缘时,应当满心欢喜地尽快布施,哪怕只拿出一点点青稞也好,千万不要恶语相伤。按佛陀的教言,僧众肩负着引导众生走向解脱的重任,故而是众生殊胜的福田,每一个在家人都应把供养出家人当成是应尽的义务与光荣的职责。但由于贪著财物的缘故,如今却很少有人能这样做。”
——《智悲精滴》
圆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乞丐到我家门前要施舍,也没遇到一个僧人向我化缘。但的确有过在繁华大街上,乞丐伸手向我要钱的经历。其实他和我都清楚,即便他伸手时表现得再可怜,结果也是未知。他清楚,是因为他已经伸出过无数次手,但得到的绝大多数是厌恶的躲闪、凶狠的辱骂,甚至是拳打脚踏的结果。在我面前伸手,得到的会是什么,他可能并不报有更大希望。但伸手总可能有意外惊喜,不伸手就什么惊喜也不可能有。我所清楚的,和他的就截然不同,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全看我的心情。
他对结果的反应是麻木的,而我对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反应,和他一样也是麻木的。他麻木,是因为对经常遭受到各种侮辱和痛苦习已为常;我麻木,是因为我对自己行为的好恶取舍无动于衷。就在他为了生存面对我的时候,我却经常下意识地选择舍弃信仰而抓住眼前利益。给他一两角钱,可能因为当时有这一两角钱;不给他钱,大多数是因为一点零钱也没有;而故意躲开或装作没看到,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舍不得付出任何一分钱。我倒不至于对他产生厌恶,这可能是学佛仅有的一点儿成效吧。但我的确无法做到有手向我伸过来时,我一定布施给他的程度。
如果说这算不得什么,没必要为这点事情浪费时间去想,给不给完全随缘的话,那么当这份负担扩展到影响力足够大,以至于一出门就要担心遇到伸过来的手时,是选择躲开还是少给一点儿,并为此左右为难的时候,恐怕这个心理障碍就比较严重了。而这种情况的确是有的。   我住的城市有一座寺院,门前经常有乞丐行讨,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烈日炎炎,一如继往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可能他们看好了这个地点,看好了来这里的人,他们基本不向附近居民乞讨,也从不敢向寺院门前的摊贩要钱,他们面对的只是陌生人。而那些偶尔到寺院来的人,即便不是真学佛人,至少也是祈求生意兴隆老幼平安的人。一般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希望给自己带来好运气,甚至不惜花点小钱买个吉利,对乞丐做一点儿施舍也不足为奇了。虽然真拿出钱来的人少之又少,但根本不理睬他们的人,也并不为此有任何留意甚至产生丝毫愧疚。问题出现在既学佛又经常来这里的人身上,比如我。
曾经有一个时期,因为心里总装着对此的压力,我几乎要放弃去那座寺院的念头。在我看来,可以布施一次,可以布施两次,每次可以布施一人,可以布施两人,但难以次次,难以人人,难以令人欢喜。于是有人提到这样的建议:把十元钱换成一百张一角的票子,每次去时专门带几张,这样既做了布施,也没有什么负担。他以为这是好的,我却以为很糟糕。与其装饰一番前往,倒不如坐在家里念经,反正对乞丐来说,都是些虚情假意,对自己来说,也无非掩耳盗铃罢了。去了趟寺院,福德种没种下不清楚,脸蛋上的功夫倒是长了几分。

后来,和朋友一同去见一位比丘师父,在那里我受到了启迪。
一位老居士向师父诉说自己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她说:“以前我是布施的,见乞丐要钱我总是要给一些。但有一次在火车上,我碰到了这样一个乞丐,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了双腿,身体瘫坐在一个小木轮车里,一边用一只手滑行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向车里的人乞讨。我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很难过,于是拿出五十块钱准备给他。但猛然发现他衣兜里的香烟比我儿子的还高级,于是我把钱又放回了口袋里。从此以后,每当看到乞丐,我都横下一条心坚决一分钱也不给。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是师父啊,无论如何我也解不开这个结了。您能帮我解开吗?我已经感到压力很大了。”
师父默默地听着,看着老居士愁眉不展的面孔,缓慢地说:“如果他是你的儿子,你会怎么样?”
老居士怔了一下,说:“那我也不给!”
“如果他是你的老父亲,你又会怎么样?”
老居士这次没有说话。我静静地看着她,终于两行眼泪从她那双一直凝视着前方的眼睛里默默地淌了下来。她站起身给师父磕了个头,又坐了回去。
在这之后,某次我随另一位老居士骑车外出,我们几乎同时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边,跪着一个瘦弱枯干的老女人,满是蓬乱的白发,头低得看不到面孔,只是从她面前摆着的一个破碗看出,又是个乞丐。但行人忙碌地往来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也无力抬头,把乞求的目光投向每一个从身边掠过的人身上。
就在我们已经从她身边骑过之后,老居士突然停下来推着车转身走回去,我也猛地停下车,回头看着他。他快速地把车一支,从身上拿出一些钱放到破碗里,然后转身上车,又继续从我身边骑了过去。整个过程快得只容我看到了发生的事情但还来不及想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我也转回来给了些钱,又俯下身看了看老妇。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跪着,似乎看不到她的任何反应,也感觉不到她的脸上有任何变化的信息。我顿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去追已经走远的老居士。
这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但肯定这两件事情对我有着明显的影响力。我原来的那个大包袱已经随之小得多了,而且心理上也能够相对坦然地面对这样的事情,真是要感谢那位师父和这位老居士。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菩提路上 • 如何使护法成为你的修行

如何使护法成为你的修行

护法绝不只意味着物质的供养,护法是佛法的相互增上。
所以在护法时不要观念不清,以至把目标弄错……
把世间的斗争、群体性和封闭性全放到佛门来。
法藏法师

观念要正确

护法是你“自己本身”的意愿,并不是师父求你护持,或看师父可怜,所以你“才来”帮忙。
四年前,台中有个“三宝护持会”。开始,他们护持的观念狭隘,态度不正确,目标也太低劣──以为护持三宝就只是在“行布施”,在“施舍”给谁。其实护持三宝是自己在成长,得利益的是自己,大家千万不要搞错!居士不应把目标模糊,以为护持三宝,就是某位师父演讲,就弄个场面出来;哪位师父要盖庙,就帮他办个法会支持他。护法,是要透过自己的护法过程,从中了解法的存在与修持!护法,就是自己的修行,从中了解什么是“法”?如何护“法”?为什么要这样护?护完之后,应该如何成长?是用所护的“法”,与所护的“对象”交流,而不只是金钱或体力无意识的付出。所谓“护法会”,并不意味着一群“到处化缘的部队”。但很多人认为就是这样──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滴水不漏”的“部队”。若是做成那样,我想以后大家一定视护法会为逃避对象,见到护法委员就要起烦恼了。
自我修道的增上
在某种程度上,护法会固然包含金钱上的协助。但这种协助绝对是协助你“自己”,而非协助“他人”。你欢欢喜喜的把钱用在一种期盼、随喜,也用在自我增上的修行。因为在护法的过程中,要“期许”自己,能够舍悭贪,能够“随喜”师父修道,并使自己的修行不断增上。必须这样想:师父的精进修行能饶益众生,而我却不能自在的自利利他。虽然一时做不到,但期许自己将来也能这样做,这就是一种自我增上。在捐一千元、一万元时,所带来的是这种自我观照,一种自我修道上的期盼。能够这么想,在布施的刹那,就已经增上了自己。绝不意味着每个月缴一千元,自己就少一千元的花费。每一次把钱交出去,每一次有机会去寺院,或所护持的对象来到面前时,要想:看到这么多师父在用功,大家同心协力的投入,多么庄严的佛宝、法宝与僧宝啊!这样,将自己的惭愧心与随喜心庄严起来。一方面,看自己仍在无明中而产生“惭愧”;一方面,看到自己所做功德与增上而生起“随喜”,这就度了自己的悭贪和嫉妒。看到师父清净的庄严相,生起一种随喜之心。平常,你随喜别人赚钱,随喜别人(如竞选时)骂来骂去,帮别人拿旗子、发传单骂对方,只是随喜恶法。现在,透过护法学习随喜善法,这不是修行吗?
护法,点点滴滴都是修行!是随喜的修行。此外,当你看到出家人一批批从佛学院毕业,看到同学一批批从在家而后出家,你发现他们增上了,就反看自己──去年参加护法会,今年又参加,我了解佛法有多少?这就是你的自我反省,看看自己进步太少,很惭愧!然后觉得需要增上,这不就是“精进”吗?之前你只是布施,现在你却在修精进。所以,护法工作正是在行六度。

从每个过程中认识法

护法绝不只意味着物质的供养,护法是佛法的相互增上,首先要把这个观念厘清。所以在护法时不要观念不清,以至把目标弄错。此外,也有些居士护持三宝的作风不正确,他们常常是:师父怎么说,就马上一切搞定,好象很积极热诚。要办法会,好!马上借场地、安排交通……大家为了把事情办好,你吵、我吵,吵着把事情搞定,立刻到师父那里去邀功。邀完功后,师父赞美你两句,很高兴回来,一切功德就这样用光了。作风不对,方向也错了。他们不知道,从护法过程中去认识法,在付出的每个当下,都是为了庄严自己、庄严三宝,而不是讨好谁。也不是因为“我”在某某护法会,所以才要护某某的法,这样就变成山头主义──分别圆光会、慈济会,等等。师父之间本来没分裂,却常常被信徒搞到分裂──你们师父、我们师父……把世间的斗争、世间的群体性和封闭性全放到佛门里来。这是把目标弄错了!
有些护法居士,请他来听经,却一推再推,推不掉了,年底才来,来了之后就打瞌睡。能来已经算不错了,算是庄严道场。有些是缴了钱就大事已毕,所作皆办,以为讲经说法是院长的事,听经闻法是佛学院学僧的事,与我何干?当我们说要修行增上时,他说:“好啊!师父您赶快修行增上,我护您的法,您赶快啊!”然而,他却忘了自己也要修行增上。
举个例子说明:你和师父们住在一座房子里,突然着火了,内房的人都不知房子已经着火,而你和师父在外房却看得分明。师父说:“赶快!帮我拿梯子,我先背其他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出去,知道吧!”你说:“没问题!师父您背人出去,我留在这里行菩萨道,在这里被烧死也没关系。”你就是这种人。师父在娑婆三界内,感觉如火宅一般,而那些在世间忙着烤肉、郊游、玩乐和斗争的人,就是身处火宅却不自知的内房之人。师父发菩提心,舍世间利益,自利利他,所以赶快要背人出来。你帮忙搬梯子,就是护持师父帮助众生。但师父背人出去时,你却不让他把你也背出去。师父已指引你往楼梯走(解脱之路),你却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出去。”检讨一下,自己是否正如上述例子一样?把修行、度众生当成是师父的事,一切都与你无关?最起码,你也要自己度自己吧!
情不重不生娑婆
很多护法想:往生极乐?很好啊!那赶快缴钱,缴到“西方银行”去,往生时师父一定会来助念帮我往生。但是,纵有师父助念及阿弥陀佛来接引,因为你的心未打开,弥陀之愿力你还是没能接收到!你平常只想着:金钱、名利、贪爱,从未在护法过程中去除自己的贪爱,舍弃自己的憎恨,放淡你那浓烈的感情。情不重不生娑婆,因情重而生娑婆,放不下情,故只是缴钱而不肯修行,从头到尾只是结缘而已,又如何能够往生?
护法不是一种买卖,更不是一种交换,护法是你自己“修行的投入”!

众生根机因缘差别

护持三宝以“尊佛”、“护法”、“敬僧”为根本,号称“护法”但不敬僧,轻易质疑出家人办学的成效,这不是正确的心态。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个个优秀,都当博士,个个都孝顺啊!所以我们也不可能要求出家的师父,个个都当祖师,每个都当住持!
护法当然少不了供养,但一切供养中以法供养为最,以法供养为上。而法供养则以实践为根本,大家对法有想增上的心,才是真供养、真护法。道在人弘,且由僧宝来弘扬。唯有在僧宝身上,才能看到佛法的流传、功德和力量。因此,护持三宝要以“敬僧”为根本!现代居士的普遍问题,在于和师父太接近了,这样容易生起轻慢心。结果护法护到最后,却变成谤法、慢僧,这不是真正的护法。真正的护法,必须是“但见己过,观师功德”。如此,才能使我们真正地修行增上。
什么是“佛”?真正利益他人,达到究竟圆满就是“佛”,所以护法就要发心真正利益他人,这是成就佛道的愿力,也就是发菩提心。发菩提心的人,学佛是为利益众生而学,成佛也是为利益众生而成就,决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有了这种正确观念,才会真正尊重僧伽。如果是为利益一切众生而护持三宝,才真正由自身心行展现出佛法内涵,以此供养三宝,才是最上、最妙的供养!

欢喜地行菩萨道

此外,参加护法会除物质上的布施供养,也是心理的欢喜供养──法供养。请别人参加护法会,让别人有机会学佛、种福田,也是行菩萨道。在邀请别人加入的过程中,你必须同时学习谦卑、耐性与智慧。让一个未学佛的人,因你的善巧介绍而参加护法工作,这是你在利益众生,远比替政客拉选票更有意义。在护法时要清楚地知道,这是为自己的修行增上而做,是为一切众生而做,要欢欢喜喜的行菩萨道,而不是为希求师父赞叹,更不是想从师父那里得到什么利益。在寺院中,有时因举止不如法被师父说两句,可不能因为供养了多少,拉了多少信徒而生起贡高,怪师父不该批评你。我们护法、供养,功德都是自己的。当师父指点我们的过错时,正是你的功德显现!因为师父是在教你正确修行,会指正错误的师父,正是我们的善知识。护法时,一定要珍惜师父助你增上的机会。

修行及护法真正功德所在

总之,尊佛、敬僧、发菩提心,圆满整个过程才叫“护法”。再重复一遍,所谓护法有两大工作:首先使自己成为一个修道人,成为能理解佛法、实践佛法、于法增上的人。因此,护法要在修行上振作起来,有决心实践佛法,并随喜他人的修行。其次,护法是一种实际行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敬法,是以法的实践来庄严佛、庄严法,不仅是身口的表现而已(指出钱、出力)。在意上勿贡高我慢,才能真正以身、口、意圆满护法。打从心里做起,认识法、修行法、展现法,以法来与师父相应,唯有如此,身口的实践才能如法。师长有事,弟子必服其劳。例如以金钱护持,并非师父需要,我们才供养,而是要时时心念三宝的存在。据说从前在西藏请一尊佛像,佛像多高,金块就必须叠多高。这并不是造佛像的师父爱钱,而是要你用金子(你最爱的东西)来表现内心对三宝的敬意。由此可知,护法绝对离不开“诚恳”,其主要意义在于身、口、意的恭敬供养。
说到护法,就必须谈到敬僧,观念主要有三:
(一)但观功德、不见师过:了解师父的功德(即清净幢相功德)、持戒的功德(内心断恶从善、自净其意)。
(二)忖己能力、恭敬护持:忖己能力,就是先照顾好自己的家庭。护法是从家庭美满开始,要让整个家庭因你的护法而增上。在金钱方面一定要忖己能力,勿比面子。但心态必须正确,护持态度一定要恭敬。孟子曾说:孝顺父母,只是供养饮食、衣物而无恭敬心,如同养畜生一般,不可名为“孝顺”。所以,恭敬心是最重要的,法就是从恭敬中求来。
(三)以道相见、不以情牵:敬僧不是将师父占为己有,亲近师父不是有世俗目的。修行的路要自己去走,并非与师父建立情感以求得任何保障。

结 语

尊佛,以发菩提心、忆念佛陀功德为主;而护法、敬僧本身就是在尊佛,依此而能生起种种自利利他的方便,这就是“护法”。基本上,护法工作不应只视为居士的“责任”或“义务”,亦应视为居士学佛、行佛、修福、修慧的重要修持与功课之一。如此护持三宝,庶几于因果无昧,修行无违,解脱不悖;于自他则两利,于教团则永固,于人天则共赞,于福慧则圆成,诚可谓善于护法者。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如理思维 • 去除根本我见——随喜与忍辱

去除根本我见——随喜与忍辱

受伤害的人最爱问的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而妒忌的人最爱问的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两个问题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反映的都是对自我的深深执著……也许,此刻我们正陷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的”愤怒中,而下一刻就落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的泥潭中。于是我们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是伤害者,世间不如意事莫过于此了。

青石

  大家学佛各有各不同的因缘,有些是经历了一些苦难,有些是对这世间的迷惑,有些是对生命真谛的追求,还有些是希求功德与福报,等等。这中间很明显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带着自己的问题进入佛法,是带着自己的“有色眼镜”,简单地说,就是不同的“我见”。于是,我们在接触佛法后,首先寻求的是解决自身问题,而这种解决是有“我”参与的。于是,对与自己想法相符、自己能接受的就欢喜赞叹;而与自己想法不符、不能接受的,就怀疑远离,就斗争不已。
虽然,佛法接纳我们的方便各不相同,但佛法本身却是一致的,佛教的精神与原则是不变的,否则就不是佛法了。于是就产生了这样一个矛盾:我们带着“我见”进入佛法,而佛法最先要求我们的,就是去除这种“我见”。正是由于这个矛盾,在伟大的先行者离开后,佛教分成了很多派别。由于现在没有最具资格的评判者,因此,争论至今没有停止。
这样,对于我们初学者,常常面临教理与教理的矛盾,教理与修证的矛盾。教理的矛盾让我们不知道谁说的正确,教理与修证的矛盾让我们不知道什么是佛法,什么是外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对佛法的深入是一个不断摸索的过程。对于定境与教理,我们不能圆融,或者达不到那种深度。这没有关系,真的不重要,成佛是很长的道路,我们不要心急,急也急不来。太着重于这些,反而会使我们忽视佛教里最根本的,与教理一致,而我们又能做到的那部分——戒学。
佛法的“戒”是贯彻始终的,身三(不杀、不盗、不邪淫)口四(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意三(不贪、不嗔、不痴)这十善业是一切经典所要求的。它的作用非常清楚,就是要让我们放弃“我执”。正是基于此,大乘佛法不遗余力的宣扬忍辱与随喜的功德。
为什么要忍辱与随喜?因为见到他人伤害而起嗔心,见到他人功德而起妒忌,正是我们内心最难割舍的情绪,是我们最难摆脱的“我见”。我们什么事情总是从自我出发,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的为自己打算,认为自己是最正确的,最厉害的。
由于这种“我见”,对于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我们会感到委屈,感到屈辱,感到必须正名。特别当自己认为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愤怒的火焰会充斥我们的胸膛,烧毁一切,斗争也就不可避免了。而另一方面,当我们看到别人的功德时,会不自觉的产生排斥,即使跟自己毫无关系。因为在我们的白日梦里,英雄都是由我们自己来扮演的。所以,我们不能容忍别人当英雄。我们赞扬他人很难出于真心,大多是敷衍,或者就是对自己有利。这样,受伤害的人最爱问的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而妒忌的人最爱问的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两个问题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反映的都是对自我的深深执著。遗憾的是,现象的一切都是因缘而成的。也许,此刻我们正陷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的”愤怒中,而下一刻就落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的泥潭中。于是我们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是伤害者,世间不如意事莫过于此了。而业力,也就在这起心动念中产生了。
最可悲的是,我们此时竟然还在探讨佛法!佛法要我们截断生死洪流,我们却念着佛法在生死洪流中越走越远!有何意义?有何价值?
当我们在生死轮回痛苦挣扎、孤苦无依时,佛菩萨给了我们解脱的信心与力量。我们立下誓言:尽形寿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可为什么当我们脱离险境后,却转眼忘了自己的誓言呢?当佛问我们,你能视彼怨家如亲人吗?我们说,我能。佛问,你们能视众生功德如自己功德吗?我们说,我能。可为什么在一点不如意到来时,我们就不能了呢?佛说,不放逸,以不放逸而能成就佛道。佛又说,自作自洲屿,自作自依怙。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别人的看法中度日呢?我们真正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心念啊!
作为普通人,我们得承认自己有烦恼。那根深蒂固的我见让我们难以自拔,情绪的风暴时刻都在悄悄酝酿。在一定时候,我们心中就会刮起摧毁一切的台风,而这时要想控制它,往往已经太晚了。但这是可以避免的,佛告诉我们,诚实面对你的心,并把它说出来,真诚的说出来。这样,你就会坦坦荡荡,当下的问题当下解决,心中不藏念,则台风就不会起。
我们要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打妄语。佛是真语者、实语者,他要求我们也要做真语者、实语者。一切妄语的原因都是我见做怪,远离妄语就能自他清静,不再纠缠不清。所以,面对冤屈,不要告诉自己有容乃大,而要说出真相,说出你自己真正的想法,然后不再执著,这才是真正的忍辱,不妄语的忍辱。同样,批评或随喜别人时,也要不妄语的批评,不妄语的随喜。愿大家都能守住自己的心,都能以随喜和忍辱成就自己的菩萨行,都能以不放逸而成就佛道。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听闻正法 • 幸运者的心宝

幸运者的心宝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敦珠仁波切

伟大的邬金大师曾说:“无须探究每件事的根源,只需探究心的根源。一旦心的根源被发现,你会因此解脱一切!若心的根源未被发现,即便知道每件事,也并未真正了解任何。”
当你开始在心的层面禅修时,让你的身体笔直坐下,允许你的呼吸自然出入。凝视眼前方的空间,既不阖眼,也不两眼大睁。发心为一切如母有情的利益而修行,观想你的觉性——普贤王如来的本面。强力祈祷你的根本上师,他与莲师不二,让你的心与他合一,由此导入平稳而和谐的禅修状态。
一旦坐定下来,无论怎样,你不可能长时间逗留于此空明的清晰状态,你的心会开始游走并变得活跃躁动,像猴子般坐立不安,跑到这儿跑到那儿。在此你经验的是什么?它不是心性而只是心念。如果你执取并跟随它们,你会发现自己回忆起所有的事,挂虑所有的需要,设计着所有的行为。这些心念活动将你抛进以往轮回的暗海,无疑的,从那里将延续到未来。但你必须穿透心念弥漫的“烟雾”——那只是思想制造的晦暗错觉。
有什么能让你摆脱心念的锁链呢?觉性看起来像什么?它是空,极度清澈,光亮、自由与喜悦!在这些品质里没有任何界限,没有轮回和涅槃,轮涅已互相拥抱在一起。从无始以来它就在我们里面,纯粹天成。我们从未有“无觉性”的片刻——包括一切外在行动、努力和想象时。但是你会问,怎样认证此觉性——日巴——之脸呢?
虽然你能够经验它,却完全无法描述它——这情形就像哑巴试图讲述他的梦。想分辨出觉性安住以及经验本身,是不可能的。当你完全自然赤露的安住于觉性的无限状态,所有那些高速纠缠在一起的心念不会立即安静或停下来——所有那些回忆,那些导致你如此烦乱的规划,统统失去它们的力量。在那广大无云的心性天空中,它们消失不见——散落、瓦解并逝去。它们所有的力量都在觉性中丧失了。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首先由你的上师为你展现心性状态。当你认证它时,你会向自己确认那一本性。所有的轮回和涅槃只不过是你自己心性的展示,由你的心所支撑着。就如波浪自海面扬起又归于大海;一切心念都生自觉性又息于觉性。确认此一(自)解脱将使你发现自己在彻底“无禅修和禅修者”的状态——完全超越了禅修之心。
“哦,如果那样的话,”你也许会想,“就无须禅修了。”很好,但我可以保证你还是需要!仅仅知道那些话并不足以让你解脱。从无始以来到现在,你早已被错误的信念和迷惑的习性所包裹。从那时到此刻,你已遗漏了每一刻,而使自己成为心念可怜且悲惨的奴隶!当死亡时,你一点也不确定将去何方,你将跟随自己的业力奔向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禅修,并需要持续保有已被介绍的觉性状态的原因。全知龙钦巴尊者说:“你也许认证了自己的心性,但如果你没有禅修并习惯于它,你会像一个婴孩被搁置在战场上,被敌人——你自己心念的敌方大军给带走!”概括说来,禅修意味着熟悉“本初无染本性的安住状态”——通过生命本然、自然以及相续不断的觉察。它意味着习惯于剩下独自觉性的状态。(It means get used to leaving the state of awareness alone,divest of all distraction and clinging。)
我们要如何才能惯于安住在自然心呢?在禅修中,当心念来的时候,就让它们来;无须将它们视为你的敌人。当他们出现时,就放松(休息)在它们的出现上。另一方面,如果它们没有出现,也无须紧张兮兮地疑惑它们是否将会出现,仅仅休息于它们的“不出现”。
如果巨大的概念思维突然出现在你的禅修中,要认出它们是容易的。但是当细小而微妙的(思想)波动出现时,认出它们则很困难,那需要一段时日以后才行。这就是我所说的namtok wogyu,即,心智的徘徊潜流。它们是你禅修中的贼,对你而言很重要,你应保持紧密观照。假如你能在座上及座下——在吃东西、睡觉、走路、就坐时——都不变地觉察,那么你就正确地了解它!
伟大的导师古鲁仁波切(莲师)说:“一百件事可以解释,一千次谈论,但你仅能把握一件事:知道一件事和每件事都自由地保留在你的内在本性、你的觉性中!”
也就是说,若不禅修,就不能增加那份确认:若你实践,你就能。但是要确认什么?如果你以一种稳固而喜悦的努力去禅修,这表示你已惯于安住在本性上。凶猛而稠密的黏着性——你拥有的那些二元经验现象会渐渐放松下来,困扰你的快乐与痛苦、希望与恐惧等也将慢慢弱化。你对上师的信心和其教诲的信任将会增长。一段时间之后,你的紧张、你的二元性观念,都会蒸发(而消失)。你会达到一个点,在那个点上,黄金与石头、食物与污物、本尊与鬼魔、德行与非德行,对你而言都是同样的——你将失去天堂与地狱的选择!
但在你达到这点之前(当你仍被二元性的经验所俘虏时),那么德行与非德行、佛土与地狱、欢乐与痛苦、行为及结果等——所有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真实的。正如伟大的古鲁仁波切所说:“我的见地像天空般高广,但我的行持和其结果则比面粉还要细。”因此,不要四处声称自己是伟大的左钦行者——当你事实上只是个跟屁虫、酒鬼和rank with lust时!
对你而言,整个要点在于你拥有的纯净心及三味耶的稳固基础,及一种精进而喜悦的努力,这些会很好的稳固之——既非紧张,亦非放任。假若你能完全将此生行动与利益抛在一边而禅修,那么确定无疑,你将获得左钦之道的殊胜而深刻的品质。为什么要等到将来呢?你立刻就能把握本初的领域,就在当下,这一建议是我的真实心滴。把握它,不要让它溜走!

——《来自我心的忠告》第七章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听闻正法 • 安住于法 慈心相对

安住于法 慈心相对

对在家人而言,
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
但对头陀僧来说,
这些在野地里求生存的经验,
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
因为“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
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
就不可能了解“法”。

卡玛拉·提雅瓦妮琦

在“森林僧团期”,泰国北部与东北部地区人烟稀少,开辟的道路并不多见,森林遍布在整片辽阔的土地上,此外,森林更是野象、猛虎、云豹、黑豹、黑熊、野牛、印度野牛、爪哇野牛等野兽的栖息地。这些野兽不仅统治着这片野地,也在每个僧侣与村民的想象中留下恐惧与幻想。阿姜曼曾对弟子说:“当僧侣真正面对这些野兽时,才会知道自己恐惧有多少、有多深。”鬼神崇拜也是这个地区主要的文化之一,这种对鬼神的畏惧是如此根深蒂固,甚至仍影响着进入僧团的年轻人。若想过不同于平常生活的头陀行生活,以及在解脱上精进用功,就必须根除对鬼神的畏惧与在森林中独自云游的恐惧。
依照十三种头陀支,头陀僧必须长期生活在森林中,我们在此所讨论的十位头陀僧,都遵行这项规则。对他们而言,在“法”的道路上有所增进,就是要不断开发自己的心。由于恐惧会阻断他对“法”的投入,妨碍他追求独居的生活,所以,待在野地里,就是一种可以削减乃至最终灭除烦恼的验证方式。森林深处与林中墓地,因而成为头陀僧的训练场所,他们视自己是为了解脱而与“内心不善力量搏斗”的战士,虽然“业”多少都有所影响,但这些僧侣为了生存,仍必须靠着个人的技巧、经验与知识奋斗下去。
面对野象的威胁

在僧侣的回忆中,野象也占有显著的地位,没有经验的僧侣跟着他的头陀老师,学习遇到这些可怕又巨大的野兽时该如何处理。头陀僧知道象很聪明,会试着先和它讲理。例如,一九三○左右,阿姜曼与两位弟子—阿姜夸、马哈汤素,在北部云游。有天,在一条接近山中的小径上,遇到一头公象,象牙约有两公尺长。那头象正在吃竹子,远远地面对着僧侣们,完全将小径堵住了。那时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过,僧侣们停在离象五公尺远的地方,彼此商量该怎么办。阿姜曼问阿姜夸,谁可以和象套交情来处理这个状况,阿姜夸明白是他们闯入了象的领域,于是便尊敬而谦恭地对它说:“大哥呀!我要和你说句话。”象一听到,马上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转过身面对三位僧侣。它虽然站着不动,耳朵却张开着,防卫着任何危险。阿姜夸又说:
好极了,孔武有力的兄弟!我要对你说句话,我们三个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很怕你呀!如果你让我们通过,我们会非常感激你的。你要是一直站在那里,我们不可能往前走啊!
正如阿姜汤素所说的那样,听到阿姜夸的话后,象就走进竹林里去了,还把象牙藏在竹丛中。之后,这些僧侣便成一纵队专注地依序走过,阿姜夸在前,阿姜曼居中,阿姜汤素殿后。他们距离那头巨象只有半公尺,阿姜汤素走近象时,因恐惧而分心,一个不小心,伞帐上的挂钩碰到了竹干上缠绕的细枝,阿姜曼与阿姜夸回头看他。阿姜汤素满身是汗地将挂钩解开,不安而忧虑地继续盯着那头象,等到他终于将伞帐拿开时,他们才继续上路。阿姜夸转过身来向它道谢:“我的大哥!我们已经通过了,现在你可以继续享用大餐了!”那头象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竹林中抽出它的那对巨牙。
随后僧侣们在隐居所聊起了这件事。阿姜汤素承认他经过那头象身旁时,是想着它可能会改变心意,并会为了好玩而追赶他们。阿姜曼斥责他说:
你那时就是因狂乱的念头而分心,假如你的心能精勤地系念真理,这样对你会有很大的助益。但大多数人的习性就是如此,执爱只会带给自己烦恼的妄念,却忽略要忆念真理。
阿姜撰待在沙功那空省瓦侬尼瓦县的壶村森林时,也与象有过近距离接触的经验。那是在一九五一年,当时野象、老虎、黑熊都会在森林中徘徊漫步,阿姜撰与另一位同行僧侣,住在村民为他们建造的两座茅篷里隐居禅修。有天晚上,阿姜撰被野象奔跑过森林的巨响惊醒,透过夜色,他看到一群象向他走来,一头大公象停在离茅篷约六、七公尺远的地方。他心想:“这一定是群象之王,它如此巨大,就像一堵巨墙挡在我的茅篷前面。”这头象发出一声巨吼,声音像喇叭一样尖锐,并开始撞击树丛,又用脚扒地。半夜看到这种景象真是恐怖,阿姜撰当时非常害怕,差点失去正念。
我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觉得头晕目眩,吓得半死,汗流浃背,身体好象着了魔似地疯狂颤抖。我站起来,手颤抖地点亮火把,试了好一会儿,才将火柴点燃,颤抖地握着火把走到外面。听说象怕火光,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又怕它若看到火光,会不会追着我跑?
我心想:“假如象靠近我,我就跳到树上去。”但另一个念头却说:“你是个禅修僧,为何要怕大象?象又不怕你。你已终生奉行头陀行的传统,你是人类,是万物之灵,又是一位僧侣,它只是头野兽,并不怕你,假如你害怕的话,就连象都不如啊!”
如是自我勉励后,阿姜撰又重拾正念。在诵念皈依三宝的偈文后,便走回茅篷,并开始观想死亡,他的心愈来愈安静,恐惧也逐渐减少,直到完全消失。有了一颗专注的心,阿姜撰便能以一道新生的智慧之光来看待事物:
我已不再害怕大象或死亡,我的心清凉、平静、充满勇气,而且精神百倍。我要感谢那头象,教导我面对死亡,观想濒死的景况。象可能仍在外头徘徊,我以慈爱与怜惜的心观想着它,专注的心具有极大的力量。几秒钟之后,大象发出类似被攻击的喇叭般吼声,爆裂的声音震遍整座森林,接着它走进了森林,走过之处便把树拔起,早上起来都可以看见树枝断裂的痕迹。从此以后,就没有其它象靠近过我们了。
阿姜撰亲身体验的智能,证实了阿姜曼的信念,也就是安住于“法”的心是“保护自我的能力”。不管任何恐惧的突击,它都能站稳脚步,并获得勇气。
另一次意外事件,描绘了在家的苦行者——修行未如僧侣深入的行者,如何响应突然遇到大象的情况。一位白衣跟着阿姜夸、阿姜萨温与阿姜撰一起云游,也与他们一起度过一段曾与老虎相遇的旅程。阿姜夸的茅篷搭在长满杂草的岩石区,白衣则将他的茅篷搭在灌木丛中。
有天,一只野象闯入这个区域,并向白衣的茅篷走去,用象鼻卷起白衣放在外头的拖鞋往森林里扔,连梯子也被抛出去了!接着象鼻又伸进茅篷里,却扑了个空。就在它离开前,又用象鼻推挤墙面,茅篷于是摇摇欲坠。白衣因为重听,并没有听到大象的活动,直到茅篷开始摇动,才知道大象的举动。当他看到野象时,立刻从茅篷中跳了下来,跑向阿姜夸,既害怕又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阿姜夸花了好一会儿工夫让他平静下来,才了解事情发生的始末。
遇到像这样危及性命的情况时,一个在家人可能会逃跑,但云游僧不会。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五八年之间,阿姜撰与其它四位僧侣及沙弥回到这个地区雨安居。野地里活泼而自然的生活吸引着他们,因为他们发觉这有助于禅修,荒野使他们保持警觉,也同时让他们感觉很舒适。阿姜撰告诉我们:
僧侣、沙弥、野生动物共享着这片土地,各自尽自己的责任,并且全都和平地生存在一起。

来自“法”的力量

当独自云游在浓密森林或高山中时,是什么给予僧侣信心?除了坚固的正念之外,保护他们的还有四种有益的信念。
首先,他们相信头陀行的功德,假如他们严格遵守戒律,“法”就会保护他们,披上袈裟时,他们便感觉可以面对任何危险。阿姜曼在遭遇野象的突袭后,告诉弟子们:
若象看见我们袈裟的颜色,便会知道我们对它们是无害的。
第二,头陀僧对他们的老师有信心,他们相信他不会将他们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因为从前的头陀老师,都能在居住的洞窟或停留的山中生存下来。当阿姜曼送年轻的阿姜李到南喷省山中独居时,他告诉阿姜李虽然恶灵护卫着整座山,它却不会伤害“法”的修习者。
第三,僧侣们深信“业”的法则,以及他们从未伤害任何生物的善行,无论这些生物是多么微小。关于僧侣们对慈心力量的信念,阿姜拉的解释是个很好的例子。阿姜拉在云游时,经常会遇到大蟒蛇,当他告诉阿姜曼有关他对蛇的直觉恐惧时,阿姜曼回答说:
为什么要害怕?假如你被蛇给吞了,只要用你的脚顶住它的胃壁就好啦!
阿姜曼的意思应该是,如此蛇就无法顺畅地将阿姜拉吞下去了。无疑地,阿姜曼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的回答却证明阿姜曼自己曾经由禅修的训练,克服许多恐惧,他希望阿姜拉能了解遇到蛇并不一定是种恐怖的经验。阿姜曼圆寂后,阿姜拉到泰国南方去试验阿姜曼所给予的教导。一九五三年,他在攀牙省云游时,当地村民带他到位于龟山洞的一处岩洞,洞内有个离地约半公尺、可供躺卧的平台,阿姜拉便在此禅修了一星期。他回忆道:
傍晚时,我想在悬岩下躺着休息,却看到一条大蛇正沿着悬岩从北边爬到平台的边缘,它慢慢地往前爬,头抬起一点五公尺高,眼睛与我的大拇指一样大。我在平台上结跏趺坐。它的头与一只手臂的长度差不多,身体超过四公尺长,直径约十公分,它安静地看着我。
阿姜拉非常害怕,但还是仔细观察那条蛇,接着对蛇挥挥手,说:
走开!别在这儿,为何怀疑我呢?我每天都对你散发慈心……,不只是对你啊!对所有有情众生都是如此……,愿众生安乐。走吧……走吧……
于是,蛇便朝附近的神庙爬了过去,最后爬进岩坑下的深洞去。
过了十分钟,它又回来了,慢慢接近平台边缘。这次我更专注了,我摇手对它说:“走开!走开!走开……你没听见吗?我并没有要从地下或水里挖宝,走开!”说完,那条蛇尾巴朝后,向后移动了手掌宽的距离,最后回到洞里去。
阿姜拉似乎推测那条蛇是那地区宝物的守护神,但深思这件事后,又觉得那条蛇既非神灵,也非梵天的化身,可能与他过去的“业”有关,要来测试他恐惧的程度,看他是否会因恐惧而忍不住攻击它。阿姜拉相信是三宝的力量与心的纯净救了他,因为他并没有伤害野兽的意念。
头陀僧的第四种信念,来自于他们相信老虎、野象与蛇,都是由梵天或护法神化身而成的,为的是测试他们理解与信仰的深度,阿姜草的另一次遭遇证实了这种信念。一九三○年代末期,阿姜草云游到掸州时,独自在山洞中禅修。一晚,经过一段禅修后,睁眼就看见一只大老虎坐在洞口,阿姜草也许过去曾多次遇见老虎,这次他倒不害怕,所以人与野兽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老虎轻轻地跳到离洞口约两公尺远的一块平坦岩石上,阿姜草专注地观察着它,而老虎也看着他,开始清洁自己的身体,舐自己的脚掌,清理完毕后,它就像狗一样坐在岩石上歇息。根据为阿姜草立传的作者说,虽然当时阿姜草并不觉得害怕,但是,他承认若像平时一样在洞口经行,就会太靠近老虎休息的那块岩石,他不由得感到紧张,所以只好继续在洞内的小平台上坐着禅修。他心想老虎应该不会在那里待太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虎显然是要永远定居在那里了。
夜晚降临,阿姜草点起了蜡烛,发现老虎并没有注意到光线,他把蚊帐挂在伞帐上,并到帐里禅修,直到休息时间到了才停止。凌晨三点,他起床将蚊帐移开,又点了一根蜡烛,老虎仍然躺在那里。行脚托钵的时间已到,要离开洞穴,必须在与老虎相隔一公尺内的距离走过,他披上袈裟,注视着老虎,也看到老虎在看他,阿姜草心想:“老虎的眼神好象狗在看它的主人一样温柔。”准备离开洞穴时,他平静地对老虎说:
托钵的时间到了,我与所有野兽、人一样,需要有食物来滋养身体,请准许我离开,你可以随意地留在这里或出去觅食。
于是,他便经过老虎躺着的那块石头走出洞穴,到附近的小村落托钵。为免惊吓到村民,他绝口不提老虎的事,托钵完回到洞穴时,老虎已经不见踪影。阿姜草回想起这个情况,会觉得这只特别的老虎必定是梵天化身来考验他。之后连着几晚,他都听到老虎的咆哮声,但它却未再到他住的地方来。这次可能是阿姜草的正念救了他,尤其是他在老虎身边时,行止都能保持正念。
头陀僧这些野地求生存的经验,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阿姜曼告诉过弟子:
拥有此心的话,不论是老虎、蛇或大象等来攻击的野兽,都会后退,精进的行者甚至勇于面对它,他对野兽的态度是基于慈心,且对它们有一种神秘但真实而深远的影响,那些野兽可能不会明白,但它们感受得到。这就是“法”的力量,它会保护精进的行者,能软化或化解动物的兽性,同时也自证了一种心的神秘力量。但对于那些还未到这个阶段的人而言,是难以理解的。
危险的野兽对森林僧的容忍似乎令人费解,僧侣自己也常感到惊讶,理应是很可怕的野兽,却不会伤害他们。阿姜普安认为:
老虎从不攻击头陀僧,它们通常只是悄悄经过伞帐旁,或安静地躺在一边,有时因距离太近,僧侣还可以听到老虎沉重的呼吸,可是它们并不在意一旁的僧侣。
当然,有时云游僧也会遭到攻击。阿姜顿曾在柬埔寨与暹罗边境附近,与一只野生水牛擦身而过。一九三四年,他带着两位弟子前往柬埔寨,那年他四十六岁。在那里他们沿着东拉山脉,走向普拉维汉山丘与柬埔寨的克拉善县,有次,当他们穿越过一座浓密的森林时,阿姜顿走在前面,两位弟子随行在后,突然一只野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背后追赶他们!两位弟子见状赶紧爬到树上,阿姜顿却被野牛撞倒了,还好他伤势并不严重,但袈裟却破损了。两位年轻弟子虽然吓坏了,但从这件事情中,他们从老师那里学到实用又富有精神意义的技巧,那就是如何在摔倒时还保持正念。头陀僧都会以亲身实例来教导学生,跟着他就可以在许多方面、许多情境中有所领会,学生也时常依靠他的救命要诀来保住性命,他们对老师的尊敬因而与日俱增。
僧侣受到袭击时,并不是每次都会被撞倒或受伤,我们无法得知有多少僧侣在独自云游时,遭野兽吞噬。有时头陀僧在森林或洞穴里,会发现某些散落的衣袍与钵,这些僧侣可能是因病而死,或不幸遇到老虎、蟒蛇而丧生。阿姜康告诉我们一位头陀僧在黎逸省山中云游时迷路的事件。当时那地带荒凉又险恶,当地人相信任何人只要迷了路就一定会有麻烦,因为一旦迷路就必须在野兽的包围下过夜。阿姜康整夜都在上山的半途中度过,晨起继续上路,就突然看到一堆骨头、一个乞食用的钵及一些头陀装备,袈裟与伞帐已经腐朽不堪,钵却仍然完整。他完全不知道那位头陀僧是如何丧命的,但他发誓要是他找得到路出去,他会请在家信众帮那已故的僧侣做功德。走了一会儿,他最后发现一条通往小村庄的路。为了实现他的誓言,他与一些居民回到头陀僧去世的地方,帮他做了三天三夜的功德。
对在家人而言,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但从一位头陀老师的观点来看,住在森林里是解脱不可或缺的一环。僧侣们相信,头陀行的功德是他们与遵循曼谷传统的僧侣不同之所在,促使他们愿意面对危险,即便是死亡威胁时也是如此。一如阿姜曼告诉他的弟子们:
“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就不可能了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