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菩提路上 • 学佛心得  清净的福田

清净的福田

“古代一位大德曾经说过:当乞丐或其他人前来化缘时,应当满心欢喜地尽快布施,哪怕只拿出一点点青稞也好,千万不要恶语相伤。按佛陀的教言,僧众肩负着引导众生走向解脱的重任,故而是众生殊胜的福田,每一个在家人都应把供养出家人当成是应尽的义务与光荣的职责。但由于贪著财物的缘故,如今却很少有人能这样做。”
——《智悲精滴》
圆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乞丐到我家门前要施舍,也没遇到一个僧人向我化缘。但的确有过在繁华大街上,乞丐伸手向我要钱的经历。其实他和我都清楚,即便他伸手时表现得再可怜,结果也是未知。他清楚,是因为他已经伸出过无数次手,但得到的绝大多数是厌恶的躲闪、凶狠的辱骂,甚至是拳打脚踏的结果。在我面前伸手,得到的会是什么,他可能并不报有更大希望。但伸手总可能有意外惊喜,不伸手就什么惊喜也不可能有。我所清楚的,和他的就截然不同,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全看我的心情。
他对结果的反应是麻木的,而我对自己会对他做出什么反应,和他一样也是麻木的。他麻木,是因为对经常遭受到各种侮辱和痛苦习已为常;我麻木,是因为我对自己行为的好恶取舍无动于衷。就在他为了生存面对我的时候,我却经常下意识地选择舍弃信仰而抓住眼前利益。给他一两角钱,可能因为当时有这一两角钱;不给他钱,大多数是因为一点零钱也没有;而故意躲开或装作没看到,多数情况下是因为舍不得付出任何一分钱。我倒不至于对他产生厌恶,这可能是学佛仅有的一点儿成效吧。但我的确无法做到有手向我伸过来时,我一定布施给他的程度。
如果说这算不得什么,没必要为这点事情浪费时间去想,给不给完全随缘的话,那么当这份负担扩展到影响力足够大,以至于一出门就要担心遇到伸过来的手时,是选择躲开还是少给一点儿,并为此左右为难的时候,恐怕这个心理障碍就比较严重了。而这种情况的确是有的。   我住的城市有一座寺院,门前经常有乞丐行讨,无论天寒地冻还是烈日炎炎,一如继往地站在那里,等待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可能他们看好了这个地点,看好了来这里的人,他们基本不向附近居民乞讨,也从不敢向寺院门前的摊贩要钱,他们面对的只是陌生人。而那些偶尔到寺院来的人,即便不是真学佛人,至少也是祈求生意兴隆老幼平安的人。一般这样的人,无论如何希望给自己带来好运气,甚至不惜花点小钱买个吉利,对乞丐做一点儿施舍也不足为奇了。虽然真拿出钱来的人少之又少,但根本不理睬他们的人,也并不为此有任何留意甚至产生丝毫愧疚。问题出现在既学佛又经常来这里的人身上,比如我。
曾经有一个时期,因为心里总装着对此的压力,我几乎要放弃去那座寺院的念头。在我看来,可以布施一次,可以布施两次,每次可以布施一人,可以布施两人,但难以次次,难以人人,难以令人欢喜。于是有人提到这样的建议:把十元钱换成一百张一角的票子,每次去时专门带几张,这样既做了布施,也没有什么负担。他以为这是好的,我却以为很糟糕。与其装饰一番前往,倒不如坐在家里念经,反正对乞丐来说,都是些虚情假意,对自己来说,也无非掩耳盗铃罢了。去了趟寺院,福德种没种下不清楚,脸蛋上的功夫倒是长了几分。

后来,和朋友一同去见一位比丘师父,在那里我受到了启迪。
一位老居士向师父诉说自己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她说:“以前我是布施的,见乞丐要钱我总是要给一些。但有一次在火车上,我碰到了这样一个乞丐,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了双腿,身体瘫坐在一个小木轮车里,一边用一只手滑行一边伸出另一只手向车里的人乞讨。我看到这个情况心里很难过,于是拿出五十块钱准备给他。但猛然发现他衣兜里的香烟比我儿子的还高级,于是我把钱又放回了口袋里。从此以后,每当看到乞丐,我都横下一条心坚决一分钱也不给。我知道这是错的,但是师父啊,无论如何我也解不开这个结了。您能帮我解开吗?我已经感到压力很大了。”
师父默默地听着,看着老居士愁眉不展的面孔,缓慢地说:“如果他是你的儿子,你会怎么样?”
老居士怔了一下,说:“那我也不给!”
“如果他是你的老父亲,你又会怎么样?”
老居士这次没有说话。我静静地看着她,终于两行眼泪从她那双一直凝视着前方的眼睛里默默地淌了下来。她站起身给师父磕了个头,又坐了回去。
在这之后,某次我随另一位老居士骑车外出,我们几乎同时看到车水马龙的街道边,跪着一个瘦弱枯干的老女人,满是蓬乱的白发,头低得看不到面孔,只是从她面前摆着的一个破碗看出,又是个乞丐。但行人忙碌地往来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也无力抬头,把乞求的目光投向每一个从身边掠过的人身上。
就在我们已经从她身边骑过之后,老居士突然停下来推着车转身走回去,我也猛地停下车,回头看着他。他快速地把车一支,从身上拿出一些钱放到破碗里,然后转身上车,又继续从我身边骑了过去。整个过程快得只容我看到了发生的事情但还来不及想什么,就已经结束了。我也转回来给了些钱,又俯下身看了看老妇。她仍然一动不动地跪着,似乎看不到她的任何反应,也感觉不到她的脸上有任何变化的信息。我顿了一下,猛然意识到去追已经走远的老居士。
这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但肯定这两件事情对我有着明显的影响力。我原来的那个大包袱已经随之小得多了,而且心理上也能够相对坦然地面对这样的事情,真是要感谢那位师父和这位老居士。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菩提路上 • 如何使护法成为你的修行

如何使护法成为你的修行

护法绝不只意味着物质的供养,护法是佛法的相互增上。
所以在护法时不要观念不清,以至把目标弄错……
把世间的斗争、群体性和封闭性全放到佛门来。
法藏法师

观念要正确

护法是你“自己本身”的意愿,并不是师父求你护持,或看师父可怜,所以你“才来”帮忙。
四年前,台中有个“三宝护持会”。开始,他们护持的观念狭隘,态度不正确,目标也太低劣──以为护持三宝就只是在“行布施”,在“施舍”给谁。其实护持三宝是自己在成长,得利益的是自己,大家千万不要搞错!居士不应把目标模糊,以为护持三宝,就是某位师父演讲,就弄个场面出来;哪位师父要盖庙,就帮他办个法会支持他。护法,是要透过自己的护法过程,从中了解法的存在与修持!护法,就是自己的修行,从中了解什么是“法”?如何护“法”?为什么要这样护?护完之后,应该如何成长?是用所护的“法”,与所护的“对象”交流,而不只是金钱或体力无意识的付出。所谓“护法会”,并不意味着一群“到处化缘的部队”。但很多人认为就是这样──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滴水不漏”的“部队”。若是做成那样,我想以后大家一定视护法会为逃避对象,见到护法委员就要起烦恼了。
自我修道的增上
在某种程度上,护法会固然包含金钱上的协助。但这种协助绝对是协助你“自己”,而非协助“他人”。你欢欢喜喜的把钱用在一种期盼、随喜,也用在自我增上的修行。因为在护法的过程中,要“期许”自己,能够舍悭贪,能够“随喜”师父修道,并使自己的修行不断增上。必须这样想:师父的精进修行能饶益众生,而我却不能自在的自利利他。虽然一时做不到,但期许自己将来也能这样做,这就是一种自我增上。在捐一千元、一万元时,所带来的是这种自我观照,一种自我修道上的期盼。能够这么想,在布施的刹那,就已经增上了自己。绝不意味着每个月缴一千元,自己就少一千元的花费。每一次把钱交出去,每一次有机会去寺院,或所护持的对象来到面前时,要想:看到这么多师父在用功,大家同心协力的投入,多么庄严的佛宝、法宝与僧宝啊!这样,将自己的惭愧心与随喜心庄严起来。一方面,看自己仍在无明中而产生“惭愧”;一方面,看到自己所做功德与增上而生起“随喜”,这就度了自己的悭贪和嫉妒。看到师父清净的庄严相,生起一种随喜之心。平常,你随喜别人赚钱,随喜别人(如竞选时)骂来骂去,帮别人拿旗子、发传单骂对方,只是随喜恶法。现在,透过护法学习随喜善法,这不是修行吗?
护法,点点滴滴都是修行!是随喜的修行。此外,当你看到出家人一批批从佛学院毕业,看到同学一批批从在家而后出家,你发现他们增上了,就反看自己──去年参加护法会,今年又参加,我了解佛法有多少?这就是你的自我反省,看看自己进步太少,很惭愧!然后觉得需要增上,这不就是“精进”吗?之前你只是布施,现在你却在修精进。所以,护法工作正是在行六度。

从每个过程中认识法

护法绝不只意味着物质的供养,护法是佛法的相互增上,首先要把这个观念厘清。所以在护法时不要观念不清,以至把目标弄错。此外,也有些居士护持三宝的作风不正确,他们常常是:师父怎么说,就马上一切搞定,好象很积极热诚。要办法会,好!马上借场地、安排交通……大家为了把事情办好,你吵、我吵,吵着把事情搞定,立刻到师父那里去邀功。邀完功后,师父赞美你两句,很高兴回来,一切功德就这样用光了。作风不对,方向也错了。他们不知道,从护法过程中去认识法,在付出的每个当下,都是为了庄严自己、庄严三宝,而不是讨好谁。也不是因为“我”在某某护法会,所以才要护某某的法,这样就变成山头主义──分别圆光会、慈济会,等等。师父之间本来没分裂,却常常被信徒搞到分裂──你们师父、我们师父……把世间的斗争、世间的群体性和封闭性全放到佛门里来。这是把目标弄错了!
有些护法居士,请他来听经,却一推再推,推不掉了,年底才来,来了之后就打瞌睡。能来已经算不错了,算是庄严道场。有些是缴了钱就大事已毕,所作皆办,以为讲经说法是院长的事,听经闻法是佛学院学僧的事,与我何干?当我们说要修行增上时,他说:“好啊!师父您赶快修行增上,我护您的法,您赶快啊!”然而,他却忘了自己也要修行增上。
举个例子说明:你和师父们住在一座房子里,突然着火了,内房的人都不知房子已经着火,而你和师父在外房却看得分明。师父说:“赶快!帮我拿梯子,我先背其他人,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出去,知道吧!”你说:“没问题!师父您背人出去,我留在这里行菩萨道,在这里被烧死也没关系。”你就是这种人。师父在娑婆三界内,感觉如火宅一般,而那些在世间忙着烤肉、郊游、玩乐和斗争的人,就是身处火宅却不自知的内房之人。师父发菩提心,舍世间利益,自利利他,所以赶快要背人出来。你帮忙搬梯子,就是护持师父帮助众生。但师父背人出去时,你却不让他把你也背出去。师父已指引你往楼梯走(解脱之路),你却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出去。”检讨一下,自己是否正如上述例子一样?把修行、度众生当成是师父的事,一切都与你无关?最起码,你也要自己度自己吧!
情不重不生娑婆
很多护法想:往生极乐?很好啊!那赶快缴钱,缴到“西方银行”去,往生时师父一定会来助念帮我往生。但是,纵有师父助念及阿弥陀佛来接引,因为你的心未打开,弥陀之愿力你还是没能接收到!你平常只想着:金钱、名利、贪爱,从未在护法过程中去除自己的贪爱,舍弃自己的憎恨,放淡你那浓烈的感情。情不重不生娑婆,因情重而生娑婆,放不下情,故只是缴钱而不肯修行,从头到尾只是结缘而已,又如何能够往生?
护法不是一种买卖,更不是一种交换,护法是你自己“修行的投入”!

众生根机因缘差别

护持三宝以“尊佛”、“护法”、“敬僧”为根本,号称“护法”但不敬僧,轻易质疑出家人办学的成效,这不是正确的心态。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个个优秀,都当博士,个个都孝顺啊!所以我们也不可能要求出家的师父,个个都当祖师,每个都当住持!
护法当然少不了供养,但一切供养中以法供养为最,以法供养为上。而法供养则以实践为根本,大家对法有想增上的心,才是真供养、真护法。道在人弘,且由僧宝来弘扬。唯有在僧宝身上,才能看到佛法的流传、功德和力量。因此,护持三宝要以“敬僧”为根本!现代居士的普遍问题,在于和师父太接近了,这样容易生起轻慢心。结果护法护到最后,却变成谤法、慢僧,这不是真正的护法。真正的护法,必须是“但见己过,观师功德”。如此,才能使我们真正地修行增上。
什么是“佛”?真正利益他人,达到究竟圆满就是“佛”,所以护法就要发心真正利益他人,这是成就佛道的愿力,也就是发菩提心。发菩提心的人,学佛是为利益众生而学,成佛也是为利益众生而成就,决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有了这种正确观念,才会真正尊重僧伽。如果是为利益一切众生而护持三宝,才真正由自身心行展现出佛法内涵,以此供养三宝,才是最上、最妙的供养!

欢喜地行菩萨道

此外,参加护法会除物质上的布施供养,也是心理的欢喜供养──法供养。请别人参加护法会,让别人有机会学佛、种福田,也是行菩萨道。在邀请别人加入的过程中,你必须同时学习谦卑、耐性与智慧。让一个未学佛的人,因你的善巧介绍而参加护法工作,这是你在利益众生,远比替政客拉选票更有意义。在护法时要清楚地知道,这是为自己的修行增上而做,是为一切众生而做,要欢欢喜喜的行菩萨道,而不是为希求师父赞叹,更不是想从师父那里得到什么利益。在寺院中,有时因举止不如法被师父说两句,可不能因为供养了多少,拉了多少信徒而生起贡高,怪师父不该批评你。我们护法、供养,功德都是自己的。当师父指点我们的过错时,正是你的功德显现!因为师父是在教你正确修行,会指正错误的师父,正是我们的善知识。护法时,一定要珍惜师父助你增上的机会。

修行及护法真正功德所在

总之,尊佛、敬僧、发菩提心,圆满整个过程才叫“护法”。再重复一遍,所谓护法有两大工作:首先使自己成为一个修道人,成为能理解佛法、实践佛法、于法增上的人。因此,护法要在修行上振作起来,有决心实践佛法,并随喜他人的修行。其次,护法是一种实际行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敬法,是以法的实践来庄严佛、庄严法,不仅是身口的表现而已(指出钱、出力)。在意上勿贡高我慢,才能真正以身、口、意圆满护法。打从心里做起,认识法、修行法、展现法,以法来与师父相应,唯有如此,身口的实践才能如法。师长有事,弟子必服其劳。例如以金钱护持,并非师父需要,我们才供养,而是要时时心念三宝的存在。据说从前在西藏请一尊佛像,佛像多高,金块就必须叠多高。这并不是造佛像的师父爱钱,而是要你用金子(你最爱的东西)来表现内心对三宝的敬意。由此可知,护法绝对离不开“诚恳”,其主要意义在于身、口、意的恭敬供养。
说到护法,就必须谈到敬僧,观念主要有三:
(一)但观功德、不见师过:了解师父的功德(即清净幢相功德)、持戒的功德(内心断恶从善、自净其意)。
(二)忖己能力、恭敬护持:忖己能力,就是先照顾好自己的家庭。护法是从家庭美满开始,要让整个家庭因你的护法而增上。在金钱方面一定要忖己能力,勿比面子。但心态必须正确,护持态度一定要恭敬。孟子曾说:孝顺父母,只是供养饮食、衣物而无恭敬心,如同养畜生一般,不可名为“孝顺”。所以,恭敬心是最重要的,法就是从恭敬中求来。
(三)以道相见、不以情牵:敬僧不是将师父占为己有,亲近师父不是有世俗目的。修行的路要自己去走,并非与师父建立情感以求得任何保障。

结 语

尊佛,以发菩提心、忆念佛陀功德为主;而护法、敬僧本身就是在尊佛,依此而能生起种种自利利他的方便,这就是“护法”。基本上,护法工作不应只视为居士的“责任”或“义务”,亦应视为居士学佛、行佛、修福、修慧的重要修持与功课之一。如此护持三宝,庶几于因果无昧,修行无违,解脱不悖;于自他则两利,于教团则永固,于人天则共赞,于福慧则圆成,诚可谓善于护法者。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如理思维 • 去除根本我见——随喜与忍辱

去除根本我见——随喜与忍辱

受伤害的人最爱问的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而妒忌的人最爱问的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两个问题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反映的都是对自我的深深执著……也许,此刻我们正陷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的”愤怒中,而下一刻就落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的泥潭中。于是我们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是伤害者,世间不如意事莫过于此了。

青石

  大家学佛各有各不同的因缘,有些是经历了一些苦难,有些是对这世间的迷惑,有些是对生命真谛的追求,还有些是希求功德与福报,等等。这中间很明显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带着自己的问题进入佛法,是带着自己的“有色眼镜”,简单地说,就是不同的“我见”。于是,我们在接触佛法后,首先寻求的是解决自身问题,而这种解决是有“我”参与的。于是,对与自己想法相符、自己能接受的就欢喜赞叹;而与自己想法不符、不能接受的,就怀疑远离,就斗争不已。
虽然,佛法接纳我们的方便各不相同,但佛法本身却是一致的,佛教的精神与原则是不变的,否则就不是佛法了。于是就产生了这样一个矛盾:我们带着“我见”进入佛法,而佛法最先要求我们的,就是去除这种“我见”。正是由于这个矛盾,在伟大的先行者离开后,佛教分成了很多派别。由于现在没有最具资格的评判者,因此,争论至今没有停止。
这样,对于我们初学者,常常面临教理与教理的矛盾,教理与修证的矛盾。教理的矛盾让我们不知道谁说的正确,教理与修证的矛盾让我们不知道什么是佛法,什么是外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对佛法的深入是一个不断摸索的过程。对于定境与教理,我们不能圆融,或者达不到那种深度。这没有关系,真的不重要,成佛是很长的道路,我们不要心急,急也急不来。太着重于这些,反而会使我们忽视佛教里最根本的,与教理一致,而我们又能做到的那部分——戒学。
佛法的“戒”是贯彻始终的,身三(不杀、不盗、不邪淫)口四(不妄语、不两舌、不恶口、不绮语)意三(不贪、不嗔、不痴)这十善业是一切经典所要求的。它的作用非常清楚,就是要让我们放弃“我执”。正是基于此,大乘佛法不遗余力的宣扬忍辱与随喜的功德。
为什么要忍辱与随喜?因为见到他人伤害而起嗔心,见到他人功德而起妒忌,正是我们内心最难割舍的情绪,是我们最难摆脱的“我见”。我们什么事情总是从自我出发,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总是不自觉的为自己打算,认为自己是最正确的,最厉害的。
由于这种“我见”,对于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我们会感到委屈,感到屈辱,感到必须正名。特别当自己认为受到不公正待遇时,愤怒的火焰会充斥我们的胸膛,烧毁一切,斗争也就不可避免了。而另一方面,当我们看到别人的功德时,会不自觉的产生排斥,即使跟自己毫无关系。因为在我们的白日梦里,英雄都是由我们自己来扮演的。所以,我们不能容忍别人当英雄。我们赞扬他人很难出于真心,大多是敷衍,或者就是对自己有利。这样,受伤害的人最爱问的是:“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而妒忌的人最爱问的是:“你有什么了不起?”这两个问题似乎牛头不对马嘴,但反映的都是对自我的深深执著。遗憾的是,现象的一切都是因缘而成的。也许,此刻我们正陷于“你凭什么这样对我的”愤怒中,而下一刻就落于“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的泥潭中。于是我们一会儿是受害者,一会儿是伤害者,世间不如意事莫过于此了。而业力,也就在这起心动念中产生了。
最可悲的是,我们此时竟然还在探讨佛法!佛法要我们截断生死洪流,我们却念着佛法在生死洪流中越走越远!有何意义?有何价值?
当我们在生死轮回痛苦挣扎、孤苦无依时,佛菩萨给了我们解脱的信心与力量。我们立下誓言:尽形寿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可为什么当我们脱离险境后,却转眼忘了自己的誓言呢?当佛问我们,你能视彼怨家如亲人吗?我们说,我能。佛问,你们能视众生功德如自己功德吗?我们说,我能。可为什么在一点不如意到来时,我们就不能了呢?佛说,不放逸,以不放逸而能成就佛道。佛又说,自作自洲屿,自作自依怙。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别人的看法中度日呢?我们真正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心念啊!
作为普通人,我们得承认自己有烦恼。那根深蒂固的我见让我们难以自拔,情绪的风暴时刻都在悄悄酝酿。在一定时候,我们心中就会刮起摧毁一切的台风,而这时要想控制它,往往已经太晚了。但这是可以避免的,佛告诉我们,诚实面对你的心,并把它说出来,真诚的说出来。这样,你就会坦坦荡荡,当下的问题当下解决,心中不藏念,则台风就不会起。
我们要知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打妄语。佛是真语者、实语者,他要求我们也要做真语者、实语者。一切妄语的原因都是我见做怪,远离妄语就能自他清静,不再纠缠不清。所以,面对冤屈,不要告诉自己有容乃大,而要说出真相,说出你自己真正的想法,然后不再执著,这才是真正的忍辱,不妄语的忍辱。同样,批评或随喜别人时,也要不妄语的批评,不妄语的随喜。愿大家都能守住自己的心,都能以随喜和忍辱成就自己的菩萨行,都能以不放逸而成就佛道。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如理思维 • 声闻之美

声闻之美

——《经集》的学习与思考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演如

一、出 家

“我想出家!”是很多学佛人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想做一件事情,和是否真的明白要做这件事的原委和意义,是两回事。出家的原因,以及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常常能随口说出,但也常常轻视。
“看到在家生活是桎梏,是藏污纳垢之地,而出家生活自由清闲,他便出家了。出家后,他避开以身作恶,摒弃以言作恶,过洁净的生活。”(《大品·出家经》)佛陀告诉我们:这是出家的原因。
“他们真正懂得这是最后一次,不再转生。”(《大品·摩伽经》)佛陀又明示:这是出家应当达到的目的。
“出”什么“家”?众生以烦恼为家。《犀牛角经》对家的描述殊为可怕:“同情朋友,思想受缚,便会失去目标。他看到交往的危险”;“爱怜妻子和儿子,就象高大的竹子互相纠缠”;“朋友之间有娱乐,儿子身上有挚爱。他不愿与亲人离别(译注:指独自生活就不会有离别之苦)……”
我们住著其中,其实每个人都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当我们面对解脱时,本能地会认为这些痛苦都无关紧要。还有一种误解:以为佛教的人生观很消极,以为生活中没有美好,只有苦。非也!佛教之所以施设苦的概念,乃是告诫我们:因为受种种苦和感觉不苦的东西所粘著,使我们深深陷入,无法脱离,进而引发轮回。这是真苦!譬如也有夫妻百年恩爱,但恩爱本身的交缠欲念,就足以使我们来生继续轮回。将此案例放在十二因缘中所包含着的三重因果来说:过去世的欲念导致这一生;这一生的欲念又导致来生。如此,欲念不息,投生不已!

二、修 行

自己先解脱,实际上已经遮止了很多人互动造业的因缘,而且,这种遮止的主动权更大一些,因为调伏自己,相对讲,更有主动权。“由不报复,能免众多他所造罪,他若信乐堪令行善,故是最大利他。”(《菩提道次第广论·卷十》)
声闻人接受别人的供养或是好意,总是默默而恭敬地承受,不似一般学佛人,或是惊恐不安,好象折福;或是假装惭愧,实为贪欲;或是以福田自居,昂然接受。“受人尊敬不骄傲,受人贬责不介意,受人施舍不迷醉,这样的比丘将在世上正确地游行。”(《正确游行经》)声闻人对于别人的毁谤堪能受持;对于别人的供养,也默然受之。这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宽容。前者为忍辱,后者为赞叹。尤其是这样的赞叹,来得那么宁静,那么恬淡。真正的行云流水,是将来自内心的贪嗔痴轻轻挥去。
我们常常讪笑声闻人的只管打坐、不问世事的风格。在世人的眼中,修止或许是孤独、寂寥与避世的,并用枯坐形容之。殊不知,这一坐,或许就坐断了亿劫的轮回;这一坐,或许坐断了遥遥无期的暗夜。
所谓的创新、效率、自我实现;所谓的享受、清闲、安于现状,都不幸落入掉举与昏沉的外化中。前者让我们浮在海面上,看似主宰命运,却被命运主宰;后者让我们沉入海底,看似无为,实为贪欲所俘。甚至罗素都说:“所有这些都来自一种对无休止行动的极度渴望。”(《中国的文化问题》)在舍弃今生、惧怕轮回的心念面前,这些都显得何其苍白!精进勇猛发起出离心,则“能在下不着地、上无依附的深水中不沉没。”(《雪山夜叉经》)
世间再坚固的房屋,也不如没有遮蔽的内心来得更坚固。声闻人也要寻求庇护——与其说是庇护,毋宁说是指引——那就是正法。取舍之间,他们要去掉内心的贪婪、爱欲,甚至骄傲。正是这些使我们受到了伤害。声闻人也会说:伟大的佛陀,祈求您的庇护!但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以正法保护内心不受贪嗔痴牵引,非如愚痴的人们,皈依三宝是为了满足更大的贪欲,获得更大的福报。愚人以外在的福报庄严自己的身体,行者则去掉内心的毒素,让心灵完全打开。

三、处 事

术与道原本是并行的。但走着走着,术就会不甘寂寞起来,左右顾视,前后摇摆。历来,固守于道而在道上踽踽独行的,少之又少。术因为过于方便,拥戴者数不胜数,自然不寂寞。
声闻行人是坚守着道的。道的身后虽然寥落,但前方是涅槃。
向道之人应该小心,原本向着道,一不留神就会向着术。可怕的不在于此,更可怕明明整日耍术弄术,却以道人自居!
或许人们对声闻的印象是愤世嫉俗的。果真如此,是不够声闻行者资格的,毕竟还有“愤”和“嫉”的存在。“世界产生于六,雪山夜叉啊!世界与六亲近,世界执著六,世界受苦于六。”(《雪山夜叉经》,译注:“六”指眼、耳、鼻、舌、身、心六种感官)“愤”和“嫉”就在“六”中,了知如此,何来“愤”与“嫉”?国与国之间,个别国家善于挥舞大棒,横加干涉别国,乐此不疲。人与人之间,也有人喜欢以佛法作大棒,以嗔心为增上意乐,四处点评;于己又以佛法作保护伞,以贪心为增上意乐,好象牦牛爱尾般爱惜自己的习气。声闻人却是与此相反的典范。
除自己而外,世上没有敌人。唯有自己是自己的敌人;除自己而外,世上无人能欺骗我们,唯有自己能欺骗自己。我们总是喜欢揣测别人的想法,不停地将自己的经验和妄想作为结论,横移到别人头上,然后就烦恼、痛苦,更有甚者,把这种烦恼和痛苦也强加给别人。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此点尤为明显:闲来无事坐在一边打妄想,打出一堆五光十色的烦恼,然后再传染给他人,让别人和自己一起烦恼。虽然可笑,但我们就生活在其中。
由此,就不必要求声闻人看待世间的目光,再温暖些。

四、来 去

过堂毕,从大殿回寮房的石径上,落叶铺满了小路。一个小时后,再次踏上这条小路,石径上的缤纷落叶荡然无存。小路犹在,放生池水犹在,通达了世间的生灭法,在声闻人的眼中,落叶去犹未去。
“他既不往前赶,也不往后退。”(《蛇品》)既然我执创造的思想都是妄想,世间一切又都是幻化,急为何来?在不赶不退中,默默蜕变。
“比丘犹如莲花上的水珠,不执着食物、住处、床椅和涤除衣服尘垢的水。”(《如法经》)“牟尼在任何地方都无所依赖,既不喜欢,也不厌恶,悲伤和贪婪沾不上他,犹如水珠沾不上树叶。”“犹如水珠沾不上荷叶,犹如水珠沾不上莲花,牟尼也不沾染任何的所见、所闻、所想。”(《衰老经》)这样的话直白得让人无须再打妄想,只要当下起惭愧心就好了。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大乘国度的人们总是喜欢把标准推到自以为高的境界。这其实是令人望洋兴叹的境界。囿于文化、习俗、气候及佛教本土化等因素,大乘国度的行者,大多也的确“隐于市”。不论是熟视无睹的同修,或是胸臆高远的云水僧,不经意间就会偶遇并错过一个厚重的灵魂。
花开花谢、寒暑更替,缘觉由此会体悟到十二因缘。而一般稍爱思考的人,看到春风吹皱一池水,欲望也不断泛起涟漪;看到落叶舞秋风,忧伤也片片零落。“一个为自己谋求幸福的人,应该拔掉自己的箭,自己的悲伤、欲望和忧虑。拔掉了这箭,便无所执著,心境平静,超越一切忧伤,无忧无虑,达到解脱。”(《大品·箭经》)内心不能平静,就会被妄想追得疲于奔命。欲望是积极的妄想,忧伤是消极的妄想。季节来去本无痕迹,但凡夫的心中,不仅有春花秋月,也有夏风冬雪。

五、场 景

《大品·娑毗耶经》中,游方僧娑毗耶去向一些著名的教派问询,这些著名教派的创建者不能回答娑毗耶的问题,就恼羞成怒,反问娑毗耶。后来,这个好学的游方僧在佛陀那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经集》中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婆罗门等外道、摩罗、夜叉或是比丘们来向佛陀问询,佛陀不假思索,随问随答;请益者无不欢喜踊跃。外道如婆罗门或在家人,常常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向佛陀请求“皈依世尊乔达摩,皈依法,皈依比丘僧团。请世尊乔答摩接受我们为优婆塞。从今以后,我们将终生寻求庇护。”而诸比丘常常很快因佛陀的开示而证果。
向佛陀请益的外道,大多精通于本教派知识,决非泛泛之辈。不论持何种见解的人,他们对人生问题的思考,无不是严肃的;请益的态度,也是恭谨的。正因为如此,他们往往能很快正确理解佛陀的教诲,并虔诚皈依三宝。
佛陀时代的比丘,证果者很多。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想来想去有两点最重要:其一,这些比丘真正为解脱人生的烦恼、困惑而皈依佛陀、出家修行;其二,他们多从对治自己的烦恼习气入手。当然,投生在佛陀时代,并能亲聆佛陀老人家的教诲,这也是不能忽视的善因缘,但对于末法烦恼深重的我们来说,前二点无疑具有警醒作用和实用价值。
修行人聚在一起辨析法义的镜头,越来越鲜见了,倒是各种大型法会旌幡招展、满楼香烛、人头攒动。大多数人懵懵懂懂中奔波于各个道场之间,笔者未出家时,就因为很少跑道场,被看作是“不讲修行”的人。《经集》中常常有僧人讨论法义,甚至外道对人生问题展开辩论的记录。佛教纪录片《寻访香格里拉》中,有专门介绍藏传佛教辩经的形式。僧人们辩经时挥舞念珠、拍手喝问的动作此起彼伏,刚劲而憨态可掬。那一刻感觉到:还是有僧人仍对佛法义理倍加珍惜的!
一千三百六十年前,玄奘三藏在曲女城十八天的无遮大会,何其风光!看过玄奘大师的几种传记后,常常遥想一代大师的神貌。为笔拙而取巧,特引用日本学者前  信次著的《唐玄奘留学记》中对大师的描写,以为怀念:“玄奘的身体修长,肤色白皙,血色极佳,眉目好似画像一般端严。声音澄亮,言语爽快,不会让谈话对象觉得疲倦。既使长时间跟人谈话,态度也始终良好,他常穿洁白的木棉衣。走路时不慌不忙,向前直视,不会左顾右盼。态度沉着,清静廉洁,似可比喻池塘里的莲花。虽然,他自己严守戒律,对人却很宽厚。他喜爱孤独,不喜欢交游。言不及名利,行为不会虚浮……不傲不谄,动静适宜……”初读此段时,我甚至觉得这应当是作者的杜撰。但我以为,一个思想达到极致的人,或说一个修行有成的僧人,他的知与行必然是高度的统一。如果一定要说对玄奘大师的描写是杜撰,那就转作僧人行为的典范之一吧!
佛教传到中国之后,除了本土化较成功外,令人扼腕的是,佛教之“简化”程序也实施得相当完善:教理要简单,修行次第要合并,说教要平易,经典甚至可以干脆不要……修行已到了可以讨价还价的地步:“我”喜欢某个大师,则其他法师的说法一概拒听;“我”喜欢某个法门,则其他法门都不是佛陀出世的本怀……令人悲哀的“我”呵!也许终有一天,不得不正视这样的论题:学佛,还是学“我”?所学的是自己的“想法”,还是“佛法”?
某种程度上,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问题的心态。
遥远的三藏大师端座法王高座上,还好,仍可看到有僧人挥舞念珠,有僧人拍手喝问……大师淡然一笑,木棉衣袖一挥,躲进倾注他心血的七十五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汉译佛经的字里行间……

六、检 讨

声闻之美,美在哪里?
研读原始佛教经典的同时,日益被声闻之美所撞击、震憾。大乘经典论及这部分内容时,同样殷重、恳切。列出这样一个题目,基于对佛陀老人家深深的怀念,对佛陀身前身后无数的追随者和实践者的景仰。此短文是慢慢形成的。常常被感动驱使着,写上几句,大多数时候是掩卷长思。学习期间,两种情绪挥之不去:比照自身而产生的羞耻和思考之余所产生的感动。捧读经典就会有羞耻感,而感动是源于思惟。没有感动,羞耻就与小学生提交检讨书一样没记性。藉此正是为告诫:自己正在路上,在路上的人,只做旅人该做的事。只要没有抵达家中,家中的宝物是没有办法拿来提前享用的,即使向同行者夸夸其谈,那也是荒唐可笑的。
另一种告诫源于这样的感受:有时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游走在岸边的水鱼,原本想向岸上的观者夸耀海中风景,忽见一些水中同伴长时沉迷在岸上致缺氧死亡的尸体,吓得“扑通”一声马上掉转头,忙躲进深海里喘息,甚至无暇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幸运。任何以佛法来装饰烦恼习气的行为,和世俗上争名夺利的人,没有丝毫的不同。
“庄严”一词现在已经被用滥了,常见的是被用在富丽堂皇的寺庙或是长得悦目的僧人身上。这其中确会有发自内心的赞叹,当然,也不乏这样的人,嘴上说“庄严”,内心却涌动着崇拜名利和控制不住的色欲两种暗流。严格按照佛陀所说,如说而行,才是对佛法真正的庄严。除此以外,世间没有一件东西值得使用“庄严”一词。读诵《经集》,让我感觉到了佛法的庄严!
尼连禅河边,消瘦羸弱的佛陀有一段与摩罗的对话,其中蕴涵的美足以令人颤栗:“我不需要哪怕一丁点儿的功德,摩罗可以去跟那些需要功德的人说这些话。我有信仰,从信仰中产生力量和智慧,我如此精进努力,你还问我什么活命不活命呢?既然风能吹干河水,那么当我精进努力时,它怎么不会吹干我的血液呢?血液干涸时,胆汗和粘液也干涸;肌肉消耗时,心更平静,我的意念、智慧和禅定更坚定。我这样生活着,虽然体验到最强烈的感受,但我的心不渴求爱欲。……”(《大品·精进经》)看着这样的话,遥想当年敬爱的佛陀沉静、瘦削的面庞,我们能说些什么?……
或许,在我们看来,身前寂寞或是身后热闹,是行者所不在乎的。但真正的声闻行者,是绝无意识要自我放逐或自我隐逸。以此类推,此篇声闻之美,不啻是一堆琐碎的妄想。记下学习心得的过程中,我可以感受到内心有死死想抓住什么的细微执著,但是,《戒行经》中还有一句给了我力量,“妙语是理解的精华,理解的知识是禅定的精华,一个粗疏懈怠的人,他的理解力和知识都不会增长”。
在学习的过程中,抓住什么并不可怕。怕的是抓住了什么,就自以得到了什么。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听闻正法 • 幸运者的心宝

幸运者的心宝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敦珠仁波切

伟大的邬金大师曾说:“无须探究每件事的根源,只需探究心的根源。一旦心的根源被发现,你会因此解脱一切!若心的根源未被发现,即便知道每件事,也并未真正了解任何。”
当你开始在心的层面禅修时,让你的身体笔直坐下,允许你的呼吸自然出入。凝视眼前方的空间,既不阖眼,也不两眼大睁。发心为一切如母有情的利益而修行,观想你的觉性——普贤王如来的本面。强力祈祷你的根本上师,他与莲师不二,让你的心与他合一,由此导入平稳而和谐的禅修状态。
一旦坐定下来,无论怎样,你不可能长时间逗留于此空明的清晰状态,你的心会开始游走并变得活跃躁动,像猴子般坐立不安,跑到这儿跑到那儿。在此你经验的是什么?它不是心性而只是心念。如果你执取并跟随它们,你会发现自己回忆起所有的事,挂虑所有的需要,设计着所有的行为。这些心念活动将你抛进以往轮回的暗海,无疑的,从那里将延续到未来。但你必须穿透心念弥漫的“烟雾”——那只是思想制造的晦暗错觉。
有什么能让你摆脱心念的锁链呢?觉性看起来像什么?它是空,极度清澈,光亮、自由与喜悦!在这些品质里没有任何界限,没有轮回和涅槃,轮涅已互相拥抱在一起。从无始以来它就在我们里面,纯粹天成。我们从未有“无觉性”的片刻——包括一切外在行动、努力和想象时。但是你会问,怎样认证此觉性——日巴——之脸呢?
虽然你能够经验它,却完全无法描述它——这情形就像哑巴试图讲述他的梦。想分辨出觉性安住以及经验本身,是不可能的。当你完全自然赤露的安住于觉性的无限状态,所有那些高速纠缠在一起的心念不会立即安静或停下来——所有那些回忆,那些导致你如此烦乱的规划,统统失去它们的力量。在那广大无云的心性天空中,它们消失不见——散落、瓦解并逝去。它们所有的力量都在觉性中丧失了。
事实上,你已拥有这一觉性,它就在你里面。它是清澈而明晰的法身无遮之智。但是谁能将之介绍给你呢?你将得到什么支持?你将确信什么?
首先由你的上师为你展现心性状态。当你认证它时,你会向自己确认那一本性。所有的轮回和涅槃只不过是你自己心性的展示,由你的心所支撑着。就如波浪自海面扬起又归于大海;一切心念都生自觉性又息于觉性。确认此一(自)解脱将使你发现自己在彻底“无禅修和禅修者”的状态——完全超越了禅修之心。
“哦,如果那样的话,”你也许会想,“就无须禅修了。”很好,但我可以保证你还是需要!仅仅知道那些话并不足以让你解脱。从无始以来到现在,你早已被错误的信念和迷惑的习性所包裹。从那时到此刻,你已遗漏了每一刻,而使自己成为心念可怜且悲惨的奴隶!当死亡时,你一点也不确定将去何方,你将跟随自己的业力奔向痛苦。
这就是为什么你需要禅修,并需要持续保有已被介绍的觉性状态的原因。全知龙钦巴尊者说:“你也许认证了自己的心性,但如果你没有禅修并习惯于它,你会像一个婴孩被搁置在战场上,被敌人——你自己心念的敌方大军给带走!”概括说来,禅修意味着熟悉“本初无染本性的安住状态”——通过生命本然、自然以及相续不断的觉察。它意味着习惯于剩下独自觉性的状态。(It means get used to leaving the state of awareness alone,divest of all distraction and clinging。)
我们要如何才能惯于安住在自然心呢?在禅修中,当心念来的时候,就让它们来;无须将它们视为你的敌人。当他们出现时,就放松(休息)在它们的出现上。另一方面,如果它们没有出现,也无须紧张兮兮地疑惑它们是否将会出现,仅仅休息于它们的“不出现”。
如果巨大的概念思维突然出现在你的禅修中,要认出它们是容易的。但是当细小而微妙的(思想)波动出现时,认出它们则很困难,那需要一段时日以后才行。这就是我所说的namtok wogyu,即,心智的徘徊潜流。它们是你禅修中的贼,对你而言很重要,你应保持紧密观照。假如你能在座上及座下——在吃东西、睡觉、走路、就坐时——都不变地觉察,那么你就正确地了解它!
伟大的导师古鲁仁波切(莲师)说:“一百件事可以解释,一千次谈论,但你仅能把握一件事:知道一件事和每件事都自由地保留在你的内在本性、你的觉性中!”
也就是说,若不禅修,就不能增加那份确认:若你实践,你就能。但是要确认什么?如果你以一种稳固而喜悦的努力去禅修,这表示你已惯于安住在本性上。凶猛而稠密的黏着性——你拥有的那些二元经验现象会渐渐放松下来,困扰你的快乐与痛苦、希望与恐惧等也将慢慢弱化。你对上师的信心和其教诲的信任将会增长。一段时间之后,你的紧张、你的二元性观念,都会蒸发(而消失)。你会达到一个点,在那个点上,黄金与石头、食物与污物、本尊与鬼魔、德行与非德行,对你而言都是同样的——你将失去天堂与地狱的选择!
但在你达到这点之前(当你仍被二元性的经验所俘虏时),那么德行与非德行、佛土与地狱、欢乐与痛苦、行为及结果等——所有这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真实的。正如伟大的古鲁仁波切所说:“我的见地像天空般高广,但我的行持和其结果则比面粉还要细。”因此,不要四处声称自己是伟大的左钦行者——当你事实上只是个跟屁虫、酒鬼和rank with lust时!
对你而言,整个要点在于你拥有的纯净心及三味耶的稳固基础,及一种精进而喜悦的努力,这些会很好的稳固之——既非紧张,亦非放任。假若你能完全将此生行动与利益抛在一边而禅修,那么确定无疑,你将获得左钦之道的殊胜而深刻的品质。为什么要等到将来呢?你立刻就能把握本初的领域,就在当下,这一建议是我的真实心滴。把握它,不要让它溜走!

——《来自我心的忠告》第七章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听闻正法 • 安住于法 慈心相对

安住于法 慈心相对

对在家人而言,
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
但对头陀僧来说,
这些在野地里求生存的经验,
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
因为“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
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
就不可能了解“法”。

卡玛拉·提雅瓦妮琦

在“森林僧团期”,泰国北部与东北部地区人烟稀少,开辟的道路并不多见,森林遍布在整片辽阔的土地上,此外,森林更是野象、猛虎、云豹、黑豹、黑熊、野牛、印度野牛、爪哇野牛等野兽的栖息地。这些野兽不仅统治着这片野地,也在每个僧侣与村民的想象中留下恐惧与幻想。阿姜曼曾对弟子说:“当僧侣真正面对这些野兽时,才会知道自己恐惧有多少、有多深。”鬼神崇拜也是这个地区主要的文化之一,这种对鬼神的畏惧是如此根深蒂固,甚至仍影响着进入僧团的年轻人。若想过不同于平常生活的头陀行生活,以及在解脱上精进用功,就必须根除对鬼神的畏惧与在森林中独自云游的恐惧。
依照十三种头陀支,头陀僧必须长期生活在森林中,我们在此所讨论的十位头陀僧,都遵行这项规则。对他们而言,在“法”的道路上有所增进,就是要不断开发自己的心。由于恐惧会阻断他对“法”的投入,妨碍他追求独居的生活,所以,待在野地里,就是一种可以削减乃至最终灭除烦恼的验证方式。森林深处与林中墓地,因而成为头陀僧的训练场所,他们视自己是为了解脱而与“内心不善力量搏斗”的战士,虽然“业”多少都有所影响,但这些僧侣为了生存,仍必须靠着个人的技巧、经验与知识奋斗下去。
面对野象的威胁

在僧侣的回忆中,野象也占有显著的地位,没有经验的僧侣跟着他的头陀老师,学习遇到这些可怕又巨大的野兽时该如何处理。头陀僧知道象很聪明,会试着先和它讲理。例如,一九三○左右,阿姜曼与两位弟子—阿姜夸、马哈汤素,在北部云游。有天,在一条接近山中的小径上,遇到一头公象,象牙约有两公尺长。那头象正在吃竹子,远远地面对着僧侣们,完全将小径堵住了。那时没有别的路可以通过,僧侣们停在离象五公尺远的地方,彼此商量该怎么办。阿姜曼问阿姜夸,谁可以和象套交情来处理这个状况,阿姜夸明白是他们闯入了象的领域,于是便尊敬而谦恭地对它说:“大哥呀!我要和你说句话。”象一听到,马上停止了进食的动作,转过身面对三位僧侣。它虽然站着不动,耳朵却张开着,防卫着任何危险。阿姜夸又说:
好极了,孔武有力的兄弟!我要对你说句话,我们三个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而且很怕你呀!如果你让我们通过,我们会非常感激你的。你要是一直站在那里,我们不可能往前走啊!
正如阿姜汤素所说的那样,听到阿姜夸的话后,象就走进竹林里去了,还把象牙藏在竹丛中。之后,这些僧侣便成一纵队专注地依序走过,阿姜夸在前,阿姜曼居中,阿姜汤素殿后。他们距离那头巨象只有半公尺,阿姜汤素走近象时,因恐惧而分心,一个不小心,伞帐上的挂钩碰到了竹干上缠绕的细枝,阿姜曼与阿姜夸回头看他。阿姜汤素满身是汗地将挂钩解开,不安而忧虑地继续盯着那头象,等到他终于将伞帐拿开时,他们才继续上路。阿姜夸转过身来向它道谢:“我的大哥!我们已经通过了,现在你可以继续享用大餐了!”那头象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竹林中抽出它的那对巨牙。
随后僧侣们在隐居所聊起了这件事。阿姜汤素承认他经过那头象身旁时,是想着它可能会改变心意,并会为了好玩而追赶他们。阿姜曼斥责他说:
你那时就是因狂乱的念头而分心,假如你的心能精勤地系念真理,这样对你会有很大的助益。但大多数人的习性就是如此,执爱只会带给自己烦恼的妄念,却忽略要忆念真理。
阿姜撰待在沙功那空省瓦侬尼瓦县的壶村森林时,也与象有过近距离接触的经验。那是在一九五一年,当时野象、老虎、黑熊都会在森林中徘徊漫步,阿姜撰与另一位同行僧侣,住在村民为他们建造的两座茅篷里隐居禅修。有天晚上,阿姜撰被野象奔跑过森林的巨响惊醒,透过夜色,他看到一群象向他走来,一头大公象停在离茅篷约六、七公尺远的地方。他心想:“这一定是群象之王,它如此巨大,就像一堵巨墙挡在我的茅篷前面。”这头象发出一声巨吼,声音像喇叭一样尖锐,并开始撞击树丛,又用脚扒地。半夜看到这种景象真是恐怖,阿姜撰当时非常害怕,差点失去正念。
我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觉得头晕目眩,吓得半死,汗流浃背,身体好象着了魔似地疯狂颤抖。我站起来,手颤抖地点亮火把,试了好一会儿,才将火柴点燃,颤抖地握着火把走到外面。听说象怕火光,但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又怕它若看到火光,会不会追着我跑?
我心想:“假如象靠近我,我就跳到树上去。”但另一个念头却说:“你是个禅修僧,为何要怕大象?象又不怕你。你已终生奉行头陀行的传统,你是人类,是万物之灵,又是一位僧侣,它只是头野兽,并不怕你,假如你害怕的话,就连象都不如啊!”
如是自我勉励后,阿姜撰又重拾正念。在诵念皈依三宝的偈文后,便走回茅篷,并开始观想死亡,他的心愈来愈安静,恐惧也逐渐减少,直到完全消失。有了一颗专注的心,阿姜撰便能以一道新生的智慧之光来看待事物:
我已不再害怕大象或死亡,我的心清凉、平静、充满勇气,而且精神百倍。我要感谢那头象,教导我面对死亡,观想濒死的景况。象可能仍在外头徘徊,我以慈爱与怜惜的心观想着它,专注的心具有极大的力量。几秒钟之后,大象发出类似被攻击的喇叭般吼声,爆裂的声音震遍整座森林,接着它走进了森林,走过之处便把树拔起,早上起来都可以看见树枝断裂的痕迹。从此以后,就没有其它象靠近过我们了。
阿姜撰亲身体验的智能,证实了阿姜曼的信念,也就是安住于“法”的心是“保护自我的能力”。不管任何恐惧的突击,它都能站稳脚步,并获得勇气。
另一次意外事件,描绘了在家的苦行者——修行未如僧侣深入的行者,如何响应突然遇到大象的情况。一位白衣跟着阿姜夸、阿姜萨温与阿姜撰一起云游,也与他们一起度过一段曾与老虎相遇的旅程。阿姜夸的茅篷搭在长满杂草的岩石区,白衣则将他的茅篷搭在灌木丛中。
有天,一只野象闯入这个区域,并向白衣的茅篷走去,用象鼻卷起白衣放在外头的拖鞋往森林里扔,连梯子也被抛出去了!接着象鼻又伸进茅篷里,却扑了个空。就在它离开前,又用象鼻推挤墙面,茅篷于是摇摇欲坠。白衣因为重听,并没有听到大象的活动,直到茅篷开始摇动,才知道大象的举动。当他看到野象时,立刻从茅篷中跳了下来,跑向阿姜夸,既害怕又颤抖得说不出话来。阿姜夸花了好一会儿工夫让他平静下来,才了解事情发生的始末。
遇到像这样危及性命的情况时,一个在家人可能会逃跑,但云游僧不会。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五八年之间,阿姜撰与其它四位僧侣及沙弥回到这个地区雨安居。野地里活泼而自然的生活吸引着他们,因为他们发觉这有助于禅修,荒野使他们保持警觉,也同时让他们感觉很舒适。阿姜撰告诉我们:
僧侣、沙弥、野生动物共享着这片土地,各自尽自己的责任,并且全都和平地生存在一起。

来自“法”的力量

当独自云游在浓密森林或高山中时,是什么给予僧侣信心?除了坚固的正念之外,保护他们的还有四种有益的信念。
首先,他们相信头陀行的功德,假如他们严格遵守戒律,“法”就会保护他们,披上袈裟时,他们便感觉可以面对任何危险。阿姜曼在遭遇野象的突袭后,告诉弟子们:
若象看见我们袈裟的颜色,便会知道我们对它们是无害的。
第二,头陀僧对他们的老师有信心,他们相信他不会将他们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因为从前的头陀老师,都能在居住的洞窟或停留的山中生存下来。当阿姜曼送年轻的阿姜李到南喷省山中独居时,他告诉阿姜李虽然恶灵护卫着整座山,它却不会伤害“法”的修习者。
第三,僧侣们深信“业”的法则,以及他们从未伤害任何生物的善行,无论这些生物是多么微小。关于僧侣们对慈心力量的信念,阿姜拉的解释是个很好的例子。阿姜拉在云游时,经常会遇到大蟒蛇,当他告诉阿姜曼有关他对蛇的直觉恐惧时,阿姜曼回答说:
为什么要害怕?假如你被蛇给吞了,只要用你的脚顶住它的胃壁就好啦!
阿姜曼的意思应该是,如此蛇就无法顺畅地将阿姜拉吞下去了。无疑地,阿姜曼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的回答却证明阿姜曼自己曾经由禅修的训练,克服许多恐惧,他希望阿姜拉能了解遇到蛇并不一定是种恐怖的经验。阿姜曼圆寂后,阿姜拉到泰国南方去试验阿姜曼所给予的教导。一九五三年,他在攀牙省云游时,当地村民带他到位于龟山洞的一处岩洞,洞内有个离地约半公尺、可供躺卧的平台,阿姜拉便在此禅修了一星期。他回忆道:
傍晚时,我想在悬岩下躺着休息,却看到一条大蛇正沿着悬岩从北边爬到平台的边缘,它慢慢地往前爬,头抬起一点五公尺高,眼睛与我的大拇指一样大。我在平台上结跏趺坐。它的头与一只手臂的长度差不多,身体超过四公尺长,直径约十公分,它安静地看着我。
阿姜拉非常害怕,但还是仔细观察那条蛇,接着对蛇挥挥手,说:
走开!别在这儿,为何怀疑我呢?我每天都对你散发慈心……,不只是对你啊!对所有有情众生都是如此……,愿众生安乐。走吧……走吧……
于是,蛇便朝附近的神庙爬了过去,最后爬进岩坑下的深洞去。
过了十分钟,它又回来了,慢慢接近平台边缘。这次我更专注了,我摇手对它说:“走开!走开!走开……你没听见吗?我并没有要从地下或水里挖宝,走开!”说完,那条蛇尾巴朝后,向后移动了手掌宽的距离,最后回到洞里去。
阿姜拉似乎推测那条蛇是那地区宝物的守护神,但深思这件事后,又觉得那条蛇既非神灵,也非梵天的化身,可能与他过去的“业”有关,要来测试他恐惧的程度,看他是否会因恐惧而忍不住攻击它。阿姜拉相信是三宝的力量与心的纯净救了他,因为他并没有伤害野兽的意念。
头陀僧的第四种信念,来自于他们相信老虎、野象与蛇,都是由梵天或护法神化身而成的,为的是测试他们理解与信仰的深度,阿姜草的另一次遭遇证实了这种信念。一九三○年代末期,阿姜草云游到掸州时,独自在山洞中禅修。一晚,经过一段禅修后,睁眼就看见一只大老虎坐在洞口,阿姜草也许过去曾多次遇见老虎,这次他倒不害怕,所以人与野兽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过了一会儿,老虎轻轻地跳到离洞口约两公尺远的一块平坦岩石上,阿姜草专注地观察着它,而老虎也看着他,开始清洁自己的身体,舐自己的脚掌,清理完毕后,它就像狗一样坐在岩石上歇息。根据为阿姜草立传的作者说,虽然当时阿姜草并不觉得害怕,但是,他承认若像平时一样在洞口经行,就会太靠近老虎休息的那块岩石,他不由得感到紧张,所以只好继续在洞内的小平台上坐着禅修。他心想老虎应该不会在那里待太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老虎显然是要永远定居在那里了。
夜晚降临,阿姜草点起了蜡烛,发现老虎并没有注意到光线,他把蚊帐挂在伞帐上,并到帐里禅修,直到休息时间到了才停止。凌晨三点,他起床将蚊帐移开,又点了一根蜡烛,老虎仍然躺在那里。行脚托钵的时间已到,要离开洞穴,必须在与老虎相隔一公尺内的距离走过,他披上袈裟,注视着老虎,也看到老虎在看他,阿姜草心想:“老虎的眼神好象狗在看它的主人一样温柔。”准备离开洞穴时,他平静地对老虎说:
托钵的时间到了,我与所有野兽、人一样,需要有食物来滋养身体,请准许我离开,你可以随意地留在这里或出去觅食。
于是,他便经过老虎躺着的那块石头走出洞穴,到附近的小村落托钵。为免惊吓到村民,他绝口不提老虎的事,托钵完回到洞穴时,老虎已经不见踪影。阿姜草回想起这个情况,会觉得这只特别的老虎必定是梵天化身来考验他。之后连着几晚,他都听到老虎的咆哮声,但它却未再到他住的地方来。这次可能是阿姜草的正念救了他,尤其是他在老虎身边时,行止都能保持正念。
头陀僧这些野地求生存的经验,坚定了他们对“法”的力量的信仰。阿姜曼告诉过弟子:
拥有此心的话,不论是老虎、蛇或大象等来攻击的野兽,都会后退,精进的行者甚至勇于面对它,他对野兽的态度是基于慈心,且对它们有一种神秘但真实而深远的影响,那些野兽可能不会明白,但它们感受得到。这就是“法”的力量,它会保护精进的行者,能软化或化解动物的兽性,同时也自证了一种心的神秘力量。但对于那些还未到这个阶段的人而言,是难以理解的。
危险的野兽对森林僧的容忍似乎令人费解,僧侣自己也常感到惊讶,理应是很可怕的野兽,却不会伤害他们。阿姜普安认为:
老虎从不攻击头陀僧,它们通常只是悄悄经过伞帐旁,或安静地躺在一边,有时因距离太近,僧侣还可以听到老虎沉重的呼吸,可是它们并不在意一旁的僧侣。
当然,有时云游僧也会遭到攻击。阿姜顿曾在柬埔寨与暹罗边境附近,与一只野生水牛擦身而过。一九三四年,他带着两位弟子前往柬埔寨,那年他四十六岁。在那里他们沿着东拉山脉,走向普拉维汉山丘与柬埔寨的克拉善县,有次,当他们穿越过一座浓密的森林时,阿姜顿走在前面,两位弟子随行在后,突然一只野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从背后追赶他们!两位弟子见状赶紧爬到树上,阿姜顿却被野牛撞倒了,还好他伤势并不严重,但袈裟却破损了。两位年轻弟子虽然吓坏了,但从这件事情中,他们从老师那里学到实用又富有精神意义的技巧,那就是如何在摔倒时还保持正念。头陀僧都会以亲身实例来教导学生,跟着他就可以在许多方面、许多情境中有所领会,学生也时常依靠他的救命要诀来保住性命,他们对老师的尊敬因而与日俱增。
僧侣受到袭击时,并不是每次都会被撞倒或受伤,我们无法得知有多少僧侣在独自云游时,遭野兽吞噬。有时头陀僧在森林或洞穴里,会发现某些散落的衣袍与钵,这些僧侣可能是因病而死,或不幸遇到老虎、蟒蛇而丧生。阿姜康告诉我们一位头陀僧在黎逸省山中云游时迷路的事件。当时那地带荒凉又险恶,当地人相信任何人只要迷了路就一定会有麻烦,因为一旦迷路就必须在野兽的包围下过夜。阿姜康整夜都在上山的半途中度过,晨起继续上路,就突然看到一堆骨头、一个乞食用的钵及一些头陀装备,袈裟与伞帐已经腐朽不堪,钵却仍然完整。他完全不知道那位头陀僧是如何丧命的,但他发誓要是他找得到路出去,他会请在家信众帮那已故的僧侣做功德。走了一会儿,他最后发现一条通往小村庄的路。为了实现他的誓言,他与一些居民回到头陀僧去世的地方,帮他做了三天三夜的功德。
对在家人而言,头陀僧的各种修行方式看起来是不必要的冒险,但从一位头陀老师的观点来看,住在森林里是解脱不可或缺的一环。僧侣们相信,头陀行的功德是他们与遵循曼谷传统的僧侣不同之所在,促使他们愿意面对危险,即便是死亡威胁时也是如此。一如阿姜曼告诉他的弟子们:
“法”就在死亡的另一端,没有跨越对死亡的恐惧,就不可能了解“法”。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护生指南 • 动物保护行为指南

动物保护行为指南

01· 对动物最好的保护,就是不干扰它们的自由生活。
02· 野生动物不是商品,生命无价,不要图财害命。
03· 不要购买野生动物制品,否则,就是间接屠杀者。
04· 不穿野兽皮毛服装,每张皮的背后都有一桩谋杀案。
05· 不把野生动物圈为宠物饲养。
06· 不笼养野鸟,彼在牢笼,尔图愉悦,何乐之有。
07· 不吃野味,莫为口腹之欲,沦为饕餮之徒。
08· 不在食用野生动物的餐厅用餐。
09· 不虐待、折磨、欺辱一切动物,它们也有尊严。
10· 不恫吓、投喂、追逐野生动物,“爱我就别理我”。
11· 张网捉鸟、下套捕兽,是滥杀无辜,造子孙孽。
12· 不吃田鸡,保蛙护农。
13· 不买珍稀木材,保护动物家园。
14· 开车莫轧过路动物,可能有一窝待哺的小兽等它回家。
15· 尽量少用杀虫剂、除草剂等化学药品。
16· 尽量用无磷洗衣粉,减轻水质污染。
17· 莫去江河钓鱼,不与水鸟争食。
18· 见到街头耍猴等违法现象应予制止或举报。
19· 尽量不看驯兽、马戏等违反野兽天性的表演。
20· 对动物不要过于亲密,以防把你的病传给它或它的病传给你。
21· 不要热衷把野兽驯养成家畜,应尊重其它物种的异质性。
22· 不应以救护之名把自然中的动物幼仔抓来饲养,夺人之子。
23· 若不具备条件,切勿饲养动物。
24· 请勿轻率地将动物拿回家,若养不活既摧残生命又伤害童心。
25· 动物有难时热心救一把,动物自由时切莫帮倒忙。
26· 如果爱鸟,请去观鸟,不要关鸟。
27· 到自然界时,不擅入保护核心区,不肆意采集、索取动植物。
28· 做保护志愿者,积极举报违法者。
29· 不参与残害生灵的活动,如射猎动物。
30· 不采集、购买、制作动物标本,莫以科学名义伤天害理。
31· 莫以人的智能去诱骗、迫使动物做勉为其难之事。
32· 见到诱捕动物的索套、笼网、夹子等,应果断拆毁。
33· 积极向媒介通告好人好事和坏人坏事。
34· 动物也需休息,请勿肆意打扰,大呼小叫。
35· 劝君莫捡野禽蛋,强取豪夺断后源。
36· 宁可食少肉,不可居无书。
37· 对所利用动物应怀感恩之意,对所饲养动物应怀体怜之情。
38· 人类为自己可有可无的边际需求和额外贪欲,而去剥夺野生动物的身家性命,是种族歧视、暴殄天物。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护生书札 • 尊重生命 敬畏自然

尊重生命 敬畏自然

——读《大自然的权利》

艾群

  逐步扩展天赋权利的内涵,是自由主义传统的一个令人鼓舞的特点。以1973年《濒危物种法》的出现为标志,大自然开始进入天赋权利的范畴中。人类在摆脱了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主义的枷锁后,开始向“物种歧视主义”和“人类沙文主义”宣战。
我固执地认定,《大自然的权利》一书所提出的动物、植物乃至河流、岩石和人一样具有天赋权利的观念。即使对于大多数具有环保觉悟的人们来说仍然太过超前,因而有些骇世惊俗。在环境保护观念已经日益深入人心的今天,对于空气、水和食品污染,对于乱砍滥伐森林树木,对于水土流失和资源浪费,许多环保志愿者都痛心疾首,不遗余力地为之奔走呼号。因为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为事实上降低了我们的生活质量,并危害子孙的生存。但即使是他们,也常常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保护野生动物?野生动物死亡或灭绝又能怎么样,看不出对人类有什么危害!这样的问题常使被问及者不知从何说起。
的确,地球上的生物物种有1400万之多,其中经过人类描述的只有170多万种。站在人类的视角看,物种多得认不过来,即使灭绝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对于中国人来说,野生动物,那不就是禽兽么。赋予禽兽权利,尊重禽兽,无疑是一件滑稽的事。更何况,大部分的生物对人是无用的。
因此,《大自然的权利》一书的内在逻辑,对于习惯于将昆虫分为益虫和害虫、将动物分为能吃和能用、将植物分为可入药与有毒副作用的我们来说,对于习惯了从功利性和工具性出发认识事物、关心生存胜于生命的我们来说,缺乏理解的基础。
《大自然的权利》追述的“新环境主义”认为,“在哲学和法律的特定意义上,大自然或其中的一部分具有人类应予以尊重的内在价值。”它们存在,本身就是我们不得侵犯它们的理由。作者着意区分并命名了两种看似相像实则完全不同的生态保护观念: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观和环境中心主义的生态观。面对残酷对待野生动物这个事实,两种生态观都认为是错误的:第一种生态观认为这样做有害于人类;第二种则认为错误在于侵害了动物的权利。第一种生态观从人类长远利益的角度出发,认为人们有权享有一个健康的生态系统,认为保护大自然是正确的,滥用大自然是错误的。而第二种生态观则从动物、植物的角度出发,认为大自然拥有内在价值,生态系统本身拥有存在的权利,因而人类没有理由和资格滥用自然。
循着这两种生态观历史演绎的线索,尤其是生态中心主义发展的历史脉络,作者梳理了近现代西方思想史,认定以确立“大自然也具有天赋权利”为特征的当代环境伦理思想是西方自由主义思想传统的最新发展和逻辑延伸。
这种思想传统的精神源头来自英国哲学家洛克的天赋权利学说。洛克说,人生而平等。每个人,仅仅由于其存在的缘故,就享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天赋权利。他还开列了一份天赋权利的清单:自由、健康、财富和私有财产。《大自然的权利》的作者从思想史的角度对此加以考察,得出结论认为,“逐步扩展天赋权利的内涵,这是自由主义传统的一个令人鼓舞的特点”。也就是说,享有天赋权利的群体随着时间在不断地扩展。在美国200多年的历史中,先是美洲殖民者从“母国”英国获得了权利;接着是黑人奴隶、妇女和劳工。毋庸置疑,每一次扩展都是斗争的结果。他罗列了一个简明的图表,用以说明这种扩展的历史进程,并且顺理成章地得出结论:下一个道德扩展的对像就该是动物了。在这个图表的最上端,以1973年《濒危物种法》的出现为标志,大自然开始进入天赋权利的范畴中。人类在摆脱了民族主义、种族主义和性别歧视主义的枷锁后,开始向“物种歧视主义”和“人类沙文主义”宣战。
这种观念对许多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人怎么能和动物相提并论,动物怎么能和人一样拥有平等的地位、相同的权利?作者也承认这是一种前卫的观念,但随后指出这种观念有着源远流长的传统。回顾历史,1864年以前的美国白人也会发出同样的疑问:黑人怎么能和白人一样拥有平等的地位、相同的权利?结果,经过100多年斗争,到1963年,黑人马丁·路德?金已经有了一个梦想:从前奴隶的儿子和奴隶主的儿子像兄弟一样坐在佐治亚山上。他的梦想很快变成了现实。“人们曾经认为,那种把黑人视为人,并要求人道地对待它们的观念是多么荒谬,但这种曾被认为荒谬绝伦的观念现在已经变成真理。”(阿尔伯特·施韦泽)新环境主义者因此坚信,动物拥有和人相同的伦理地位是一件合乎逻辑的事情。“我们希望,100年后,人们能够带着厌恶的心情来看待动物现在所受到的待遇,就像我们以厌恶的心情回首奴隶贸易那样。”
在这种信念的背景下,《大自然的权利》开列了一连串在环境伦理思想史上贡献过智慧和勇气的名字:彼特·辛格、约翰·缪尔、梭罗、施韦泽、利奥波德、克里斯托弗·斯通、蕾切尔·卡逊。在这些名字的背后有一种共通的博大的精神情怀,他们是一批真诚的理想主义者。虽然他们的思想有许多乌托邦的成分,但却丰富了我们的头脑,开启了我们的心智。也许真的如“译者前言”所说,只要人们多少接受一些他们的教诲,环保事业就会立即焕发出新的生机,大自然和人类文明会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本书作者美国人罗德里克·纳什是一位资深的思想史学者。他写于1967年的《荒野与美国人的心灵》曾两次再版,被公认为是研究这一课题的经典著作。《大自然的权利》是作者多年潜心研究的成果,可称作环境伦理学这一新学科的发展史研究的开山之作。
科学哲学教授吴国盛先生曾经把生态保护的思想基础分为浅层和深层两部分。他认为,浅层生态伦理学是功利主义伦理学,意在保护人类这个物种自身的生存和延续,维护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而深层生态观的根据来自对存在的本质、生命的意义和科学的价值的理解。他感慨于中国深层生态保护思想资源的匮乏,盼望着中国的深层生态思想家队伍的壮大。《大自然的权利》所表述的两种生态观——人类中心主义和生物中心主义正与吴教授的划分相契合。百十年间,西方新环境主义的伦理思想如此丰富、绵延不绝,与我们自己的空洞、贫乏、无所作为形成了鲜明比照。如果这本书真的能对中国的思想家和学者、对关注环境、关注生命的人们有所借鉴、有所启迪,真的能使他们从中汲取思想营养,也是中国环境保护事业的一件善事。
我的文字只盯住了这本书中最令人激动不安的部分,忽略了它所具有的其它丰富内容。其实,浓缩了众多思想精华的思想史专著,仅凭我这样的文字又如何能够涵盖得了呢?

《人世间》总008:戒杀护生 • 护生书札 • 就只为了一条狗?

就只为了一条狗?

——雷蒙·盖塔《哲学家的狗》读后

黄宗慧

“当我试着专注于数学上的哲理时,突然发现,无论我如何读、如何写,没有他我是无法有任何进展的,我想着从前他曾陪伴我的一举一动(也许他只是在角落睡觉或在我眼前)。如果他将完全属于过去,那我要如何向前走?我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呢?”这是哲学家若许瑞斯(Rush Rhees)在悼念他的狗时写下的心情。“就只为了一条狗?”这可能是大多数人看到这段看似哀悼人、其实是哀悼狗的文字时,最直接的反应,但《哲学家的狗》一书的作者雷蒙·盖塔引述这段文字,却是为了严肃思考“就只为了一条狗”这个问题。

一般问“就只为了一条狗”这样的问题,多半出自批判,而不在于真心想得到答案。换句话说,一听到这个问题我们就会明白,提问者认为人不应该错把对待人的方法用到对待动物上。但是在《哲学家的狗》一书中,这却是值得进行一连串延伸探讨的问题:把狗当成人会怎样呢?爱一条狗的限度在哪里?我们如何证明动物思想的存在?又如何面对自然界种种不同的生命形式?在试图回答这些问题时,盖塔并不直接诉诸动物权的概念,而是一方面以自己和动物相处的经验为省思的起点,一方面从哲学的角度出发,和笛卡儿、维特根斯坦、齐克果进行对话,成就了本书这种让生活小故事与哲学思维汇聚一堂的独特风貌。

其实,除了“就只为了一条狗”之外,相信许多动保关怀者对以下这些书中谈及的质疑,也都不会陌生:“如果不是素食者,就不配谈动保,因为如何一面高谈关怀动物,一面却继续吃动物的肉”、“植物也有生命,那么踩烂一株小草是否也该感到自责后悔”、“有些人会温柔地拯救受伤的蝴蝶或蜜蜂,但仍然毫不犹豫地杀死苍蝇这类的‘害虫’”……也许提出上述问题的人,原意是想凸显“万物平等”的不可能,以便让动保者噤声。然而对盖塔来说,这些问题其实都是可以回答的,即使他无法提供一个“标准答案”。但是,他依然致力去思索踩烂一株草与把蜘蛛冲进排水孔的差别,以及肉食是否算是一种谋杀等等问题。也就是在这样认真思辨的过程中,人与动物之间更多的可能性被逐渐开发出来。

除此之外,本书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提供了一种诚实的态度,当盖塔思考人与动物的关系时,他不时检视自己对同伴动物与流浪动物之间的差别待遇,也不避讳表现出自己对某些问题的困惑,这种诚实与开放的态度,让本书少了点说教意味,多了点让读者自行介入思考的空间。比较可惜的是,由于盖塔思辨的过程颇为复杂——尤其当他从哲学角度谈人如何推知其他动物的思想与感觉、如何面对动物的“自由”或安乐死等议题时,曲曲折折的论述对一般读者来说未必易读——因此,恐怕要有更流畅的译笔与适时补充的译注,才能使本书的理念更明确地传递给本地读者。